夜凉如水,暮色四合。极目远眺,匀散绛紫雾霭迷茫,惟江心秋月一白,掩映清嘉。
闲来倦怠曲水流觞,倒是与那酒友三两为伴入座醉仙楼。莺莺燕燕,花团锦簇迷人眼,自个儿却持着白瓷酒盏游刃有余。
人道是,长安陆家世代从医,秉持善根救死扶伤无数,门中从不出无用之徒。这陆公子却是个逆子。空有一身禀赋,却偏爱些舞文弄墨不着边际的虚浮。花间独游戏江湖,在这长安城中声名远扬。可惜陆老爷子福薄,膝下另无他子,只得任由他胡闹。
闻言今夜的主角儿是个新晋的头牌,豆蔻年华,粉面含春。周遭已然躁动异常,血脉偾张的鼻息犹如不速之客淌入耳廓。若是说自个儿对这神秘角色丝毫提不上兴趣也真折煞了这风流公子的名号儿,只是这气氛未免也太低俗了些。兴致索然,修指细细摩挲光滑杯缘。鸦睫承接烛火轻晃,静候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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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却透不过这醉仙楼,近不了这红尘喧嚣,纷纷扰扰吵吵闹闹,久而久之也尚且不过尔尔。
一女子轻倚窗边借着微弱的光亮和身在高处的优势微微眯着凤眸打量着黑暗中夹杂的尘嚣,女子一袭赤色绮罗裙当真红的火热,红的刺眼,淡色帔帛素锦制成搭在臂上,刺绣的痕迹太过明显而又刻意的渲上了所谓华丽的意韵。
人略施粉黛,薄唇留下方才抿了赤色胭脂纸不深不浅的印记,愈发灵动而又如樱勾人。人纤指屈伸把玩着自己未梳成发髻的青丝,微微眯着的眸子里寻不得些许光亮。
哀,莫大于心死,而人还活着。名门之后,却也不得不如此苟且于世。
轻扯了扯嘴角,应了那前来催促的丫头,缓缓敛了心思,轻抚广袖,又顺了顺帔帛,莲步细碎却不啰嗦,步转青石板路行至台前望着略微做作的幕布,不由轻叹,坐于琴前,垂眸收起心思,抚上琴弦。捻拨琴弦诉不尽心中悲恸,勾挑之间又寻不得知音,倏地幕布划落人的模样全然露在众人眼前,所幸一层薄纱挡在人前留了两份犹抱琵琶的朦胧。
淡淡抬眸,惊鸿一瞥,却全然只剩厌恶。人略有些失望的阖眸,却突然莞尔,有些莫名,有些释然。
不过是红尘纷杂,谁会放了热闹不看,去寻得那抹绝望。
纤指如若舞于琴弦之上,袅袅琴音,不绝如缕。
月仍美得不可方休,可夜依然漆黑的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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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策的魂魄曾流浪哪条街,射落的纸鸢曾飞过哪片月。磷灯点满城阙照彻天不夜,看见什么灰飞烟灭。
红鸾纱帐猝然落下抖落轻柔声响,视线无意抬起适逢那缕目光。其淡薄悲凉轻拢剪水秋瞳,与指间琴弦动静结合氤氲妙笔丹青画不如的惊艳。
怕又是个背负着屈辱苟延残喘的可怜人。
手上动作不知何时戛然,眸中似生出几分兴致。轻酌慢晃享受天籁之音,行云流水余音绕梁亦不过如此。酒中平添馥郁醇香,直漫过心头。
悲欢离合酿作酒,醉生梦死犹不休。这红尘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一曲终了,满座寂然,似尚未脱离桃花之源。手中折扇一展掀起记脆响,起身。
“人生如梦,万千愁绪,不如一樽还酹江月。”
喉中酒气未散催生缱绻喑哑,薄唇轻勾好一副妖孽皮囊。紫衣尽敛月华,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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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的满目狼藉后不得已而垂眸,手指的灵动倏地有了尽头,静默半晌也不去抚平琴弦的余震,任由其自我生灭,余音绕梁,却逃不出人的脑海。微微阖眸感叹这一曲太过凄凉却又太过悲壮,无人能意会又何须言传。台下突如其来的一声和扇声响打断了人如麻思绪,不由蹙眉循着声响望去,恰有梭风轻动了动眼前的薄纱,人的模样一时毫无遮掩露于眼前,不由对于人的容颜有了半分欣赏,那几近轻易便能采花无数的容颜令人深刻,却终究挑眉对于人的话不置可否。尽管略有些诧异于人对于曲中愁思的洞察,却也有几分对于人轻松道出欲一樽还酹江月的不屑。倘若如此轻易,谁还叹人生如梦。即便如此,这于人徒留的半分好奇促使人的唇角轻轻勾起,酥软的声音溢出樱唇唇缝,
“今日,奴家便寻了这位公子。”
水眸含笑,柳眉微挑,不理会那霎时便热闹起的人声鼎沸,便径直起身拢了衣裙,敛了目光莲步微转下了这台。确是不知众目睽睽如何能满足一些人的一己私欲,于自己却是千般万般的不自在。
自在逍遥想来不是为了自己的词汇。一袭红裙不改,回了那闺房便半倚在木榻之上,皓腕微转撑着头,青丝披散于榻上,几分慵懒却妩媚的自然。藕臂露出不少,如玉肌肤且让人有两分垂怜之心。记得这是这儿的妈妈强行教自己的所谓“待客”之道。不过如此。
便还是如此等着那惊鸿之姿的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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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二人再无所隔。虽看遍繁华拈遍繁花却难免在这四目相对的瞬间心存悸动。人玲珑身段仅由轻透薄纱草草包裹,颇有一番敷衍的意味。三千青丝未束曳空,飘飘有凌云气,游天地之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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