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的这口气刚叹完,耳边就传来一人颂唱的歌谣,虽不曾听过,但颇有意味。
“白茅苍苍,风雨霪霪;丽丽其华,颻颻其心。
君子堂堂,鸱鸮凛凛;袅袅其姱,锵锵其金。”
姜黎循声望去,见一人破衣烂衫,与难民无异,面上的神情却坚毅刚正,全无一丝颓丧落魄的神情,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心中不禁一惊,快步走了过去。
木宣起初看见姜黎立在施粥点旁,本想直接上前相认,又觉不妥,就高声颂歌。难民之中虽有人侧目窥看,却只是不解,暗以为木宣在发疯。
见到姜黎过来,木宣忙轻咳一声,姜黎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在前面带路,走到一旁的马车边,木宣跟随而至。
“黎叔。”木宣走近,轻唤一声,红了眼眶,差点落下泪来,这是使团离散之后,他见到的第一个熟人。
姜黎见木宣这副模样,大概猜到使团遭遇了恒国的内乱,也红了眼睛,不知道安慰什么好,顾忌到人多眼杂,就把木宣拉进了马车,听他边哭着边述说起一路的遭遇。
姜黎等木宣说完,感慨唏嘘一番后,说道:“木宣,无善和公主定能平安无事的,只是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不如稍待几日,好好休养,等我献礼完毕,而后一起同行,借道禹国,返回越国如何?”
木宣见姜黎说得真切,拜了一礼之后说道:“木宣流亡济国,就像是流浪的野犬。黎叔邀我同行,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
姜黎就让木宣待在马车上,而后自己重回施粥点,叫回马车夫,说自己今日想早些回客馆休息,两名护卫见姜黎要回客馆,也要跟着回去,却被姜黎以看护施粥点的理由制止。
姜黎重新回到马车,吩咐车夫驾车,马车“踢嗒踢嗒”地往临阳城而去。
马车行至临阳城中门外,被守城兵士拦住。姜黎起身出了马车。
“例行盘查。”为首的一个卒长看见车内的人下来,稍微愣怔一下,随即恢复原本的姿态,甚至话语里带着些不耐。
“我是禹国献礼的使节,这是通关牌子。”姜黎从衣袖里取出一块硬木黑色漆牌,上面正中用红色篆字刻着“通令”二字,右下的小字则是具体的发令关隘。
那卒长一看令牌,倒是真的,但听到是禹国的,脸上多了些鄙夷。
“禹国使节是么?”卒长反问了一句,却不是在确认,“看你牌子是真的,人却不一定了,穿得倒像是个样子,可这马车,拉拉垮垮,是用几块板子敲着,套了个瘦马吧,实在不是使节的威仪,除了个马车夫,连护卫都不见一个。”
姜黎看那卒长时,很是眼熟,分明就是自己早上出城时见过的那个。
“今日早间我刚出城,乘坐的是同一辆马车,不过少了护卫罢了。我尚未见过济侯,使节文书还在,足可取信。”姜黎把令牌放回衣袖,又从里面拿出丝质文书。
“我就是个守城门的,只认识铜子,不认得文字。”没想到那卒长看也不看,蛮横地说道。
姜黎的眉头皱起,自己堂堂的一国上卿,竟然被守城的卒长给拦住讨要过路费,还是在大国之都,正欲理论,又想到木宣还在车内,便作罢了,从另一只衣袖中取出几枚铜子来,递与守城卒长。
这时从城内疾驶出一辆马车,经大门直出城外,车内的人撩起车帘往外看去,正见到姜黎转身将要上马车,便踢了踢车架,喊车夫停住。
车内的人也不下马车,只对着姜黎方向高声问是何人。
姜黎轻施一礼,回答说:“禹国使者”。
那人便轻哼一声,不再答言,放下车帘,催促车夫快走。
姜黎不禁苦笑,刚被一个卒长勒索钱财,又被一个济国官员看轻,大国之礼,真是独到,而小国无交,诚然不虚。
姜黎上车,车夫自中门入城,回到客馆,姜黎吩咐将马车停至偏门,又支开了车夫,看四下无人看视,打开偏门,让木宣入内,拿来干净服饰,让木宣沐浴更衣。
晚饭时,木宣出来,副使及一众随从护卫都面露诧异,姜黎以旧友偶遇粗略带过,随从与护卫自不敢多说什么,副使看着木宣,颇觉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第二日,临阳令派人传过话来,说今日午前往见君上,让姜黎稍做准备,由城令领着入宫面君献礼。
挨熬了这么些天,今日终于可以献礼,姜黎说不出的轻松,献礼之后,君侯表谢,便可归国了,按照现下的情形,不能再节外生枝。
准备完毕,姜黎领着副使上了马车,一众随从及献礼搭乘另一辆马车,赶往城令府。
到达城令府时,城令尚未出来,副使要上前通传,被姜黎制止。等了近一个时辰,临阳令谭越出了门来,对着姜黎抱歉两句,上了停在府门外的豪华马车,当先出发,禹国的两辆马车紧随其后。
一路无话,马车停在济国宫城外城墙下,正巧宫门守将带着一队甲兵巡至宫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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