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为自己和乌丸莲耶斟茶。
出于礼仪,在客人有特殊习惯的时候,只要不是太令人无法忍受的习惯,主人家都应该默认随客人。
所以乌丸夫人给剩下的两杯红茶也加了过量的糖。
乌丸莲耶面不改色地喝了两口,深深品尝和回味,旋即一脸认真地点头,“口感果然更醇厚了,不愧是先生。”
克恩:“……”
他心想应该带乌丸莲耶去见见工藤优作,一起快乐地喝一杯他亲手做的红茶,这样这两个完全不同、又在某方面有些相同的家伙就会同时消音。
怀疑人生、怀疑大脑、怀疑胃部的那种物理消音。
这样,可以同时解决‘正主上线捉盗号’和‘乌鸦开口呱呱呱’。
克恩微笑颔首,对乌丸莲耶温和道:“喜欢就好。”
希望能一直喜欢。
乌丸莲耶莫名寒芒在背,血液也仿佛凝结了起来,他瞬间正襟危坐起来,老老实实地低头,交代自己真实的感想,“抱歉,我觉得有些甜,先生。”
糖加的太多了,多到茶水都有种沙沙的口感,再多一分便会像浑浊的带泥河水,对已经脱离了小孩子范畴的乌丸莲耶不太美好。
……但先生喜欢喝。
所以。
他继续交代自己的真实感想,“我很喜欢。”
克恩不置可否,他慢悠悠地喝了几口甜度不太够的红茶,又在乌丸莲耶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侧首,像是自然而然一样看了一眼侧厅。
乌丸莲耶下意识跟着转移目光,看到侧厅门旁悄无声息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跪在地上的女仆,她垂着首,漆黑的头发无声从肩膀滑落,她的和服是雪白色的,在阴影中本应很显眼,但她向前倾身,动作类似半叩首,整个人缩小了几乎一半多。
看的第一眼,乌丸莲耶还没从‘先生怎么会注意到其他人’中回神,看了第二眼,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按理说,现在不应该出现无关人等的,怎么有仆人跪坐在侧厅的门旁?
她是来通知突发状况的。
而且是管家都无法处理,只有乌丸莲耶才能亲自处理的突发状况,不然以他对克恩的在意程度,管家是不会让这位女仆打扰他们的。
乌丸莲耶的表情冷了一瞬间,又看了一眼已经收回眼神,好像根本没察觉到的克恩,才勉强把表情维持回去。
他只迟疑了一秒,还是没找理由离开,而是直接抬手召唤女仆,“过来。”
垂首跪坐在侧厅门旁的女仆抬头,露出有些焦虑的表情。
她惊讶迟疑了一秒,手摁在地上,没有立刻小步跑过来说明发生了什么。
克恩瞥了一眼乌丸莲耶,没多意外:在乌丸莲耶的角度,他不是普通客人,所以不太需要和客人一起维持若无其事、其乐融融的表面。
如果真的需要维护,那乌丸莲耶就应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而不是女仆跪了十几秒还没发现,依然在盯着他看。
他若无其事地又饮了半口茶,什么都没说。
那位女仆迟疑了两秒,仓皇着小碎步到近处,又再次跪坐下去叩首,“少、少爷,家主那边的医生说……”
乌丸莲耶的表情开始出现变化。
女仆卡顿了一下,又悄悄抬头,没立刻吐出后面的话,她和乌丸莲耶对视一眼,发觉乌丸莲耶没有制止的意思,才又垂首,声音颤抖地道:“病危。”
“医生说家主病危!”
“他、他说,家主要留遗嘱……”
乌丸莲耶的表情还在变化,他下意识看向克恩。
乌丸夫人的脸色数变了几次,她下意识看向乌丸莲耶,有跟着转头看克恩。
女仆说完,低头熬了几秒艰难的沉默,也悄悄抬头看乌丸莲耶的脸色,又同样跟着转向克恩。
其他跪坐的仆人们都用余光打量过来。
克恩:“……”
克恩慢慢地饮茶,把水饮到三分之一处,他放下杯子,对乌丸莲耶笑了笑,温和道:“看我干什么?那是你的父亲。”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人之常情。”
快滚。
乌丸莲耶握紧了茶杯,踌躇了几秒,“我……”
克恩微笑着和他对视。
他道:“……我让人带您先去我的书房吧,先生?”
在他踌躇的这几秒,其他人的眼神和表情逐渐复杂起来。
克恩假装没看到,澹定地摁住了还有些犹豫的乌丸莲耶,直接决定,“好的,那我便先去书房。”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稍微开玩笑缓和微妙复杂的气氛,“离晚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希望主人不要介意给客人一段很长的自由活动时间。”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也不算是玩笑。
乌丸莲耶匆匆点头,伸手摇来一个人,小声叮嘱了几句,又站立着看了克恩几秒,才道:“那我去见父亲了,先生。”
还好这次不是请示的语气。
克恩微笑颔首。
他也站起来,跟着那位乌丸莲耶点出来带他去书房的仆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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