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副架势，看起来像是要在妖族面前让她立起来。
程淼淼并不是很理解，书看得再多，可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还是当局者迷了，她沉默了半晌，才将分队的话交代了下去，命他们自己择出一名小队长，待会儿不要掉队。
那群妖族子弟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她这才转头看向纪淮，早已褪去青涩面孔的清隽青年朝她笑了一下，无奈地揉了下她的脑袋：“好啦，离开的时候还要骑小白龙吗？”
程淼淼反问：“那不然还有别的龙吗？”
纪淮若有其事地道：“我见过的龙比你多，你想骑苍龙、应龙、虺龙还是虬龙？还是说你觉得蜃龙、兴龙其实也不错？我都可以带你骑一骑。”
“……！”
程淼淼觉得自己真是再大度不过了！
那么今天就先骑苍龙！
纪淮眼中溢出丝丝笑意，随手便从天上招下来一条威风凛凛的青龙，兄妹俩人坐上青龙直冲云霄，而留在原地的妖族子弟们顿时哗然，皆是愣在了原地。
龙族世代不出，其实早已成为了传说。
他们竟能亲眼见到青龙！
唯有孔宣背着沉甸甸的包袱赶紧振翅跟了上去，笑话！以他这两天对山神大人的浅薄了解，对方都不知会一声，说明他们就没准备等人啊！
再不追上去就要掉队了！
等绿孔雀的身影飞快地追着青龙而去，这群人才连忙反应过来，使劲浑身解数跟了上去。
程淼淼这次返程归心似箭，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每经过一处领地便停下来看一眼，而是向前疾行，她的坐骑是幻化而来的苍龙，飞行速度自然无妖能比。
只是苦了那些跟在后头的妖族子弟，追得连肺都要喘出来了。
只是再紧赶慢赶，仍花了一日半的功夫才终于又回到了毕方的地盘，从半空中望下去，已经可以瞧见荒漠的表面上出现了零星连片的绿色。
程淼淼连忙拽了下龙角，偏头说道：“哥先停一下，我们去山上接白泽。”
纪淮闻言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接着便指使着青龙在毕方山前落下，两人轻松地一跃而下，刚落地便立刻有人围过来，警惕防备地道：“你们是何人？”
“我们来找毕方。”
毕方的种树是以毕方山为中心，逐渐向外扩散种植。
并非没有规划，反而是在有条不紊地推行，程淼淼只扫了一眼便对他的计划了然，眼睛微微亮起，办的是真不错啊，程淼淼问了声：“树种可还够用？”
话才刚落，一道雪白的身影倏地冲了过来，快如影。
纪淮眉梢微动，随手一扬便升起道抵挡的结界来，只听得“砰——”的一声，雪白身影当即就摔了人仰马翻，噢不对，是羊仰羊翻。
“咩咩咩！”
小白羊翻身站起来，那双眼睛幽怨控诉地盯着程淼淼两人。
程淼淼也不想着继续种树的事了，顿时心虚地走上前去蹲下来想要摸摸它的脑袋，结果却被它躲了过去，继续用控诉的眼神盯着她，好似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她只好小声道：“我们去的地方可危险了不好玩，所以这才没带你去的。”
小白羊无师自通发出了声冷笑。
程淼淼摸了摸鼻子，哄道：“其实毕方这里也蛮不错的嘛，等到时候我让他专门给你种一片牧草怎么样？你想吃麦草也可以，都给种成不？”
听到这里，不知道哪个词触怒了它，又不知是哪个词让它怒气平消。
最后小白羊矜持地扬起下巴，用脑袋蹭了下她的手。
这就代表答应和解了。
程淼淼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双手抱着它毛茸茸的脑袋狠狠揉搓了一番，这头羊的脾性未免也太大了些，不就是将它忘在了毕方这里嘛。
纪淮看得沉默，微微眯起眼盯着这头小白羊看。
居然还会顺杆子爬来讨价还价，它真的没有恢复白泽的记忆么？
程淼淼好不容易哄好气性大的小白羊，便看见眼前倏地出现一团火，穿着身绯袍的毕方从火里走了出来，朝她拱了拱手，喊道：“山主大人。”
“你这里的粮食够吃吗？”
“回禀山主，您留下来的种子非常高产，足以供应整座山的妖怪。”
“那就好。”
听毕方这么说，程淼淼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就将自己想要将这里当做粮食中转地的想法讲了出来，重点提醒道：“接下去玄武城的人会过来，你们记得不要起冲突，派人时刻盯着结界入口。”
毕方闻言眸光微闪，皱着眉应了声是。
纪淮挑眉，淡声道：“把你的脾气收一收，玄武如今已经苏醒，你记得配合他行事。”
毕方撇了撇嘴：“啰嗦，我又没说不听他的，这些年玄武城几乎就没把我这儿的妖族当妖看，我有点脾气还不行？再说了，接下去是他们得进我的地盘。”
“……”
程淼淼听他这话就知道肯定要给玄武城使绊子。
她揉搓着小白羊，提醒道：“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别耽误我的事就行。”
“好了，后面那群小孩应该也要跟上来了，那我们走吧。”
“行。”
纪淮点头。
伸手朝半空一抓，便幻化来了一条黄龙。
程淼淼顿时眼睛极亮，抱着小白羊就坐了上去，还真别说，这龙族当真是什么龙都有，下次再让纪淮变出一条火龙来，红色的肯定非常好看。
孔宣他们还没来得及停下来喘口气，便瞧见前方又有条黄龙腾空而起。
“！”
追得命都快没了！
程淼淼这回没有故意为难他们，反正只剩下一小段的路，干脆等他们都追上来之后才慢悠悠地在前面领路，直到看见了那条分割内外的线。
外面是枯黄遍地的落叶，里面是漫天黄沙。
看见这一幕的妖族众人心头蓦地变得沉甸甸的，分明一路上嘴都没停，可看见了眼前的场景却停了下来，沉默地看着外面生机勃勃的树林。
他们的心头忽然就想起了自家长辈曾说过的话：
——山海是避世之地，终归是虚假的。这里只有白天黑夜，却没有日月，我们天然就能分清何为真实何为虚假，只要亲眼看见，我们就能知晓。
的确，他们现在知晓了。
线的那头就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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