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致文于柜台内的椅子上坐了,看鞋面有泥污,抬腿上来,用手掸着,边淡淡道:“覆水难收。”
听他如此决绝,宋绣程哼哼哼哼的笑着:“对啊,覆水难收,既然这铺子是我的,谁也甭想从我手中夺走。”
阮致文道:“我没打铺子的主意,而是找你谈些其他的。”
宋绣程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已经分道扬镳,不知他找自己还能谈什么,有心撵他走,可见他的神态,完全不是以前那个阮致文了,以前那个阮致文,文弱有余,男子气不足,而今的阮致文,仍旧是男子气不足,但却不是以前那么文弱了,脸色清灰,像从地狱才爬出来,目光阴冷,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宋绣程有些怕,于是道:“里面说吧,这里还要做生意呢,你在这一坐,鬼都不敢登门。”
阮致文摸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可怕吗?”
宋绣程心里是害怕的,嘴上却道:“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快走吧,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忙呢。”
两个人进入里间,这里也是阮致文熟悉的地方,以前他在柜上忙累了,趁客人不多,就会进来小憩,这里也是他招待那些特别客人的地方,比如张茉莉,他们两个在这里开始了第一次。
而今这里已经变了样,女人当家,收拾的干净又风雅了很多,墙上有画,角落有花,家什擦得锃亮。
他不请自坐,微微一笑:“还记得吗,你我第一次认识,就是在这里,那次你买了匹石青色的料子,说是要给你母亲做衣裳,然后问我如何,我说老人家穿太深的颜色,愈发显得老了,然后我建议你买了匹紫红色的料子,你非常高兴,还说我懂行,其实那不是懂行,而是因为那匹紫红色的料子搁了多少年,再不卖出去,只怕都会烂掉了。”
听前半句,宋绣程还有些感动呢,无论他触景生情也好,还是想续前缘也罢,哪怕单纯是叙叙旧,也不错的,可听到最后却是说他当初欺骗自己,宋绣程立即恼火,自尊心给他伤得鲜血淋漓,气道:“你如果来只是为了找我谈谈往事,你还是走吧,我没工夫听,也不想听,而今我是个弃妇,如同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不想因你而惹来风言风语,再说,你休都休了,还找我作何呢?”
阮致文的手轻轻拍在椅子扶手,有一下无一下的,很闲适:“我来找你当然不是为了谈谈往事,刚刚无非是突然想起罢了,我这辈子最后悔有两件事,一个,就是伙同曹荣安害乔家,另个,就是娶了你,所以正如你说的,休都休了,你也别妄想我会和你破镜重圆。”
他这番话,比骂人更难听,宋绣程怒道:“请你出去!”
阮致文一动不动:“你没这个权力,这是阮家的店铺,门口写着呢,阮记绸缎庄。”
宋绣程气得鼓着腮帮子:“我明天就把店名改了。”
阮致文不以为意的抬了下手:“随便。”
宋绣程感觉他的嘴脸越来越接近那些地痞无赖,气道:“你到底想怎样?”
阮致文一笑:“很简单,要么把店铺都还给我,要么把我爹还给我。”
宋绣程心里咯噔一声,为了掩饰慌张,从衣襟处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道:“铺子是我的,我有契约,你爹谁知道跑哪里去了,你们做儿女的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
阮致文缓缓站了起来,慢慢踱过来:“我爹在哪里,你一定知道。”
宋绣程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你无理取闹,我已经给你休了,再不是阮家人,你爹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阮致文徐徐摇头:“不对,你就是知道我爹的下落,因为……我爹就是你杀的。”
宋绣程脚下像扎了什么东西,差点跳起:“阮致文,你别血口喷人,你有何凭据说我杀了你爹?”
阮致文道:“正因为我暂时没有凭据,否则现在你已经深在大牢了,可我就是确信是你杀了我爹,因为你霸占了阮家的店铺,按我爹的脾气,一定会找你索要,你所以就杀人灭口。”
宋绣程心虚,故意大声喊着以显示自己底气足:“阮致文,衙门抓人也是要有凭据的,何况你呢,无凭无据,你这样毁谤我,当心我上衙门去告你。”
阮致文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还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去,你去吧。”
宋绣程忽然发现他的嘴脸不单单越来越像地痞无赖,他比之前还多了些沉稳和韧性,这种人最难对付,生气,发火,知道没用,就道:“总之我没杀你爹,我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杀人呢。”
阮致文也知道今天不会有什么结果,他此次来,不过是为了探一探对方的底,眼见宋绣程有些慌乱,还故意扮成一副委屈冤枉的样子,阮致文就知道,父亲一定死在这个女人手里,她或许没能力杀人,可她有个会功夫的爹,宋茂卿是武官,阮致文知道,而现在的宋茂卿已经是穷途末路,伙同女儿杀人,也不是不可。
然而,凡事都需要证据,否则自己就拿这个女人没辙,阮致文决定今天到此为止,早晚会拿到宋家父女杀害自己父亲的证据,于是道了声“告辞”,拔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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