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京绣！”
听声音就知道老太太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
杨风笑着主动打招呼：“何老太太好，百闻不如一见，您这一身就让我眼前一亮，这手艺比我之前发扬推广的彝绣要精致得多。”
老太太下巴微微扬起，一双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抚了抚裙子，双手搭着放下，尽显高傲。
“这可是老以前里头用的，跟那蛮夷小家子气的东西自然是不一样的，还算你有眼光。”
杨风这谦逊之词在老太太耳里是拍马屁拍对了，她回过来的话却是让杨风不舒服了。
都是学了一辈子的，艺术性也不差，这怎么还搞歧视了呢。
不过也能理解，看老太太这行为举止都是受过训练的。
平日里对自己要求应该也是很高，瞧不起人也是正常情况。
老太太想着这妹妹这对蠢货夫妇这回没瞎干坏事儿。
这丫头还不错，目光清正，步伐稳重，站有站样，说话做事不像个差的。
她心里舒服了，也就不拿乔了。
“听说你要给曾胡他们找个活儿？”
杨风估摸着自己还能入得了这位的眼，笑着回他：“是啊，现在是订货，如果这一两年大家合作得还算不错，那也可以谈更大的合作。”
老太太心里更满意了，这不是一上来就说大话的人。
“那你想见我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这里有一些东西，需要大家才能做得出来。”
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什么东西要我这样的人才能做出来，你做出来又能给谁用？”
果然现在能混得好的，形势上都很敏感。
“当然是给能买的起的人用。”
老太太说了一句：“那回头看看吧。”
就起身要走了。
杨风这还没坐下呢，今天的协商会也还没开始呢。
她就感觉这老太太脾气差得很，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倒还挺好说话的，现在看来以后就算能打交道，也要细细琢磨她的脾气。
曾胡可不敢像杨风那样平常地跟老太太聊天，他在这位面前乖得跟什么似的，老太太说走，他立马跟在后头往出送。
杨风也跟在后头走了几步，老太太头也没回：“不用送了。”
徐玒跟上来对杨风说：“您真不用过去了，她那人就那样，前些年没被故宫找上的时候过得也不好，过成那样也没见她把谁放眼里过，这些年是越发的变本加厉了，不过您放心，手底下的功夫那是一个比一个好。”
高精尖的人才嘛，杨风懂：“没事，有本事的人总能好起来的，你也是有本事的人，放心吧，你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杨风今天是带了合同来的，这会儿来的人还不是很多，常馆长就找了一间屋子带着他们几人过去。
“今天呢，是我和你们三人签订合同，常馆长作为中间的见证人。
为了防止上次说的不明白大家没听懂，我再解释一遍咱们现在的合作模式。
第一个合同是签十年的，不过这都是供货合同，不涉及到大家的人身自由。
比方说给我这边的货供到位了，你们还有其他货想出也能出。
不过前提是款式花色不同的货可以出，给我这儿供的货必须是独家的。
第二个合同呢，是分期的供货合同，货到款到。
我的要求多，不过你们就是行内人，我给的价钱怎么样，你们应该心里也有数，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签合同了。
既然想赚钱，那就别赚了钱还嫌标准高了。
这合同都是专业律师看过的，不管是我的款项没到位，还是你们的货出了纰漏，咱们双方都是可以起诉的。”
这些人没几个懂法律的，杨风提前就要说好，就算闹掰了，自己也能起诉。
合同要落地时，杨风的态度和上一回截然不同。
能从言语之间感受到冰冷的规矩。
曾胡不仅没有被这种不近人情的态度伤到，反倒是连连点头，杨风说一个他嗯一声。
他上次回去以后被天上砸的馅饼砸晕了，找到大姐说这个好消息的时候，被大姐劈头盖脸一顿骂。
大姐是旧社会过来的人，骂起来人来毫不嘴软。
说他一个下九流行当里的人，凭什么能被人家读书人看中。
放老以前做生意的也没有给这么高价儿的，自己没文化就别想着糊弄人。
他急的解释了大半天，大姐才信了是人家买主真给了这个价。
不过还是怕他们夫妻俩不行，所以曾胡一提杨风还想找会刺绣的大家，大姐就答应过来走一趟。
骂完他不长脑子，大姐还给他们讲以前的规矩，货一出手，一概不问价。
人家那些南来北往的行商赚得就是路钱。
羡慕别人赚钱多了，就干不好手上的活儿了，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要是遇上那种奸猾的，上来就说你东西不好，不值这个价，转头几十倍几百倍地卖出去经常有的事儿。
这位大姐一向是有本事的，曾胡夫妻俩都特别听她的话。
曾胡一听杨风不仅没像大姐说得那样，反而上来就说后面出了问题的后果，他就更信杨风了。
合同上的字他倒是认识，组合起来的意思就不太懂了。
杨风看着三人连合同也不仔细看就想签字的样子，暗暗感慨自己还是幸运的。
要知道这年头大风气淳朴归淳朴，也不是没有常馆长这样旧思想根深蒂固的人，更不是没有像毕胜居大厨那样左右逢源嘴里没一句真话的老油条。
三教九流的人想骗你，手段能玩儿出花儿来。
这几个人手艺这么好，估计也跟他们心思单纯有关系。
讲清楚了就没什么纠结了，杨风从包里拿出印泥和钢笔，她先签字，然后指着位置让几人签字。
签完了，常馆长看怎么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他急道：“这见证人不签字吗？”
在杨风这儿见证人就是在一旁看看，在常馆长这儿可不是啊。
他越来越能感受到杨风的厉害之处了，现在是真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照看她儿子，这现在再不搞点儿关系，以后他在杨风这儿就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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