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慢慢退入城门,一百骑分两拨绕城退走,转眼又消失了。土城大门缓缓关闭。
这一幕实在怪异,也着实蹊跷,但是却震住了耶律宏基,他有些心里犯嘀咕。若说城后还有大队兵马,他也是不太信的。今天急切间用兵,其实是被沈括窥破用心,想要先下手为强。他最怕的便是用兵不及,导致骑兵来不及赶到战场。如今大宋有骑兵,自己这边人虽多,却没有骑兵。
“大王,我看他们也就这百十号骑兵,这城楼后面什么也没有。”太巫道。
“表哥不可轻动啊。”锦儿说。
耶律宏基有些犹豫,再看左右,手下兵将都有些胆怯样子。他知道事情已然不太妙了,刚才太巫跳大神,说什么大宋克星,现在克星不见了,又用了厌胜之法,说大宋柱石狄青快死了。却眼看着人家出来溜达一圈。
他其实也不太信这些神神叨叨的名堂,也只是借用来鼓舞士气,然而现在他也领会到了魔法被反噬的头大。跳大神确实可以鼓舞士气,然而士兵们眼看法术失灵,士气转眼又消弭于无形了。倒是城头上,大宋的那伙人没有撕破脸,把自己称作辽使。还留着台阶给自己退兵。真要是战机已失,倒不如退回去。
“大王,此刻大宋民心士气最弱,若我们退兵,以后可就没有时机了。”太巫一言惊醒耶律宏基。
“便是狄青又如何?大宋官冗兵疲,此刻根本来不及调动大军至此。无非也就这一百人。”耶律宏基一时间又来了精神。
土城后面,已然跌落下马的狄青听到了耶律宏基的话,他一边喘气一边摇头。耶律宏基所言非虚,大宋枢密院以下官僚冗余,典章流程繁杂,太祖又忌惮武将设下层层勘验阻挠,河南至河北虽不遥远,此刻最近的救兵只有瀛洲南八百人。若耶律宏基大军下船,也就转眼就占住南岸了。
两边人赶紧过来扶起老头儿,老头却不肯走,就在门口等着。
耶律宏基声嘶力竭喊叫过后,那边城上没人应声。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一声令下,船上三千步军冲下去,大事就成了,说不定一举把大宋天师和上将军擒获,岂不美哉?
“阿弥陀佛。大王可容我一言?”城头终于有和尚答话。
“和尚?你便是锦儿所说的,心怀天机,喻皓之后,可称第一的怀丙和尚?”
“锦儿姑娘所言不实,便是喻皓在时,贫僧也是天下第一。”
正有些惊恐的沈括差点被和尚气乐了,怀良大师真不应该当和尚,他的好胜心太不适合佛门了。
“哦,如此大言,不怕有失?”
“不怕。便是武侯重生,我才算第二。当世之人,不在话下。”
“如今我天兵压境,你这天下第一,又奈我何?”
“大王想趁大宋之危用兵,我身在方外,自不阻拦。然而大王可知我大宋用用兵最强是什么?”
“南人缺马,所能用者无非偏架弩,重斧耳。我也深入宋境,也见得多了。”
“不错,澹州城下萧挞凌便是……”
“说来说去,就是这些陈年旧事……你大宋也拿不出其他胜迹。如今这床子弩,我们也有,我这些船上强弩没有一百张也有七八十。若要比用弩,瞬时将你这土城摧城齑粉。”
“哈哈哈。”和尚大笑。
“你不信?我看你这城头不过四五张偏架弩。如何抵挡我这船队?”
“大王请看那边。”和尚手指向,沈括逃回来后停在河面上的那只靠轮桨驱动的快舟。现在它已经打横在江上,慢慢随波起伏中。
“这只船确实有趣,待会儿拿下城,我就将它拖回去拆开了细细研究,只需数年,我兵峰到了江南河网地方,自然还用得着。”
“恐怕大王无法拆解了。”
却见那城头偏架弩开始转动。耶律宏基身边卫士赶紧上前护卫,被他喝退,他已然看到弩箭对准的不是自己,而是那艘插满箭的小船。也不知道这和尚要表演什么。刚才这艘船逃走时,中了上千箭也没能伤到分毫,换这弩射出一根重些的箭矢,就又能如何了?
和尚只一点头,这偏架连弩上须臾间,连射出八箭,全都射中那船。何止是中箭,重矢所中处,猝然出火,转眼那船化作火船,烧成了一堆焦木飘在水上。
耶律宏基大惊。他没料到竟然有如此强大的连弩。这样兵器射将过来,自己虽船多也可能抵挡不住。
他看着城头五张弩,瞬间胆寒。身边太巫也吓住了,不敢再劝他用兵。
“大王,今日来访正值深夜,河道使无甚准备,只能表演些烟花聊表庆贺,不如明日早来,便设仪仗旌旗,锣鼓车马相迎,如何?”
两边隔着不远,和尚看到太子脸上发白,知道火候到了,适时给一个台阶。
耶律宏基一时无语,对峙双方再次陷入可怖的死寂中,城头上人也不知道一刻后,这座土城还会不会存在。城门后狄青也扒着城门从门缝里看,全不顾自己伤口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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