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啊,你看这个时代,朝廷守不住江山啊——”
他的话隐没在长长的叹息中,舒穆禄氏理解他的未尽之意。
早在《辛丑条约》签订那年,王爷就说过这样的话。
“这江山,最重要的百姓民心,朝廷已经损耗地差不多了,如今还一再割让疆土,对外敌一再妥协,大清颜面尽失啊。”
“……今日朝廷允了那些洋人驻军,明日,他们就敢屠城!皇位上是谁不重要,只要他能守住江山,守住我华夏的气节。哪怕是个乞丐我也认了!”
当年,也是因为这样一席话,王爷被当时的太后拉到宫里打了好一顿板子,还将王爷的官位爵位一降再降。
也是自那时起,王爷的身体便不好了,也是在这几年才得了一个秋雁。当做眼珠子一般护着。
若不是隆裕太后还算清醒,陛下即位后能用的人不多,将王爷提拔起来了,秋雁哪里有机会衣食无忧地长大。
踌躇再三,舒穆禄氏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爷,事态紧急,妾身有个想法。”
书房的灯亮了一夜。次日一早,舒穆禄氏便带着秋雁回了一趟娘家。她兄长的二儿子现在从商,时常天南地北地跑。
刚进舒穆禄府,秋雁就被推给了自己二表嫂。
“萱桐嫂嫂,你知道额娘怎么了吗?我感觉她最近有点,嗯……风声鹤唳的样子。”
顾萱桐,顾氏商行的大小姐,也是秋雁的二表嫂。
她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这些事不是秋雁这个小孩该知道的。于是她极为圆滑地转移了话题。
“哇,好久不见,秋雁都会用成语了呢!给嫂嫂说说,你还学了些什么成语啊?”
顾萱桐未出嫁时,也曾跟着父亲兄长在商人之间游走,以她的情商,很快就让秋雁忘记了刚才那个话题。
舒穆禄府的书房里,舒穆禄氏,还有她兄长以及兄长的两个儿子齐聚。
“我觉得姑姑说的没错,这几年实在太危险了,让秋雁他们小辈出去躲着也好。”
舒穆禄大人觉得一向圆滑的儿子这话确实没问题,但他的长子却有不同的看法。
“大难当前,难道不应该齐心……”
“大哥这就说笑了,你看看秋雁,她那么一点大,你是指望她上战场给敌人当人质靶子吗?还有大嫂,她正怀着你的孩子,难道你要大嫂也跟你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舒穆禄大少爷显然没有自己二弟的好口才,甚至已经被二弟说服了。
“好了,事出紧急,便这么定下来吧。后,不,明天,老二你就出发。送老大家的、你媳妇还有秋雁一块坐船离开。至于去哪,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当晚回去,舒穆禄氏和王爷说过后,便拉着小菊开始给秋雁收拾。
她从舒穆禄府离开前,二侄子就去准备车马船票了。局势越来越紧张,秋雁预计明早就要走。
这般紧急之下,舒穆禄氏除去一路上的换洗衣物外,便是将王爷今天换回来的一大摞外币给她缝在衣服里。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金珠子,给她穿成了长链,固定在腰间里衣上。
舒穆禄氏回王府一个时辰后,舒穆禄府上便送来了消息。
明早坐最早一趟的火车去天津,然后从天津的码头坐船去法国。
这么算来,时间便更紧了。
凌晨四点,秋雁便被从床上挖了起来。
舒穆禄氏抱着她喂饭,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额娘~为什么这么早就要起床啊?我们又要进宫吗?”
舒穆禄氏擦擦眼泪,又喂了她一勺粥。
“不是,昨天你两个表哥说要带你嫂子们去游玩,我让他们把你也带上了。”
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北京,甚至连王府都少出的秋雁一下睁大了眼。但不过一瞬,她又低下头去。
“那额娘和阿玛去吗?”
提起伤心事,舒穆禄氏差点没忍住放声大哭。她轻轻晃了下秋雁,哄着她:
“当然会去的,不过车票不够了,秋雁先和嫂嫂们去那边好吗?”
听闻阿玛额娘也会去,秋雁开心起来,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吃完饭,秋雁乖乖坐在椅子上任由舒穆禄氏给自己擦嘴。
舒穆禄氏看她乖巧,完全不知道要和自己分离的样子,眼中又滚下泪来。
眼看时间流逝,小菊忙把她拉到一边,换自己给小格格整理好衣服。
临出王府前,王爷递给秋雁一个木雕的玲珑球。
“秋雁,这个给你,千万不能离身,知道吗?”
和蔼的阿玛这么严肃地说话,秋雁认真地点头:“我记住了!”
“好了,去罢——”
为了不招人注意,只有舒穆禄氏装作回娘家的样子将秋雁送去。之后她还要回到王府。
过了今天,或许他们夫妻二人便再见不到秋雁了。
汽车行在路上,天边渐渐泛起一点朝霞。
到舒穆禄府上,秋雁已经再一次睡着了。
舒穆禄氏抱着她,从府内走到后门。一路上舍不得浪费半点时间,眼睛总停在自己怀里的秋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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