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至越不动声色道“下臣愚笨。”
裴静朝指腹摩挲着剑柄,缓声道“比起血脉,若能物尽其用,为主上谋夺几分生机,岂不是更好。”
许至越蘧然冷了面色,“将军为臣,愿为主上肝脑涂地,毫不惜死,我亦如此。”
公孙芳和的宾客幕僚在这十年筹谋下,累积不知多少。
遑论陇西裴氏牵头,不然也不可能与公孙卞真鏖战至今。
可许至越从来只是沈素洁的幕僚。
他固然才不出众,武不堪敌,却有一腔忠心。
裴静朝默然不语,许至越继续道“某追随大郎,生死由命,从无怨尤,便是我的妻儿,也是舍弃得的,唯有大郎的血脉,绝不能断!”
他向来是个文弱书生,平素不会主动与人结怨,对着裴静朝说这样一番话,已经算是极出格的了。
裴静朝便道“先生的话 ,殿下都明白。”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卫亦舒的院子门口。
裴静朝面色复杂地看着他,终究是转身离开了。
许至越这才松了口气。
正想着,如意便主动过来请他。
“先生,我家女郎写了书信,想要你代为转交。”
许至越面色一喜,又很快收敛了,四下看了看,方才抬脚往内。
直到了书房门口,许至越才停下脚步。
“娘子,下臣来领命。”
卫亦舒打开门,见他依旧躬身请安,微微侧了身子,说了声起。
许至越这才进了书房。
“他近日好吗?”
许至越恨不得此刻多长十张嘴。
“大郎受命与安家父子等人一同前往成州刺探军情,归期不定。”
看到她平静如水的神情,许至越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卫亦舒将方才的信拿给他。
“听说他受伤了,还不能回来吗?”
许至越诧异的看向她,见她果真是问了,连忙道“大郎伤得很有些重,三娘一直在旁倒还好,只是这几日她另有任务,娘子……娘子不如写封信问问大郎何时回来?”
卫亦舒没有说好不好。
只是提起了信里的事。
“天下已然大乱,我即便与你一同离开了陶中,也是行走艰难,你叫他不必为我担心……切切珍重自身,我等着他回来。”
这样的话,在许至越眼里无疑是转圜柔和之态。
登时就欢喜道“我一定将娘子的话转达给大郎。”
卫亦舒起身从书案上拿了信递给他。
“信我已经写好了,你一同送过去吧。”
许至越这下是实实在在的感激裴静朝了。
被冷待太久了,见惯了她的漠然孤傲,乍见她的柔和之态,双喜临门,如何不让他替大郎开心。
“下臣一定命人快马加鞭将信送出去。”
倘若不回来这一遭,她又变了心意,这封信可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许至越这样一想,当下是半刻不停留,拿了信就走。
如意看着他恨不得飞出去的样子,疑惑的进了书房,却只见她依旧在书案前写着往生咒。
“女郎,团圆好了,说想回来。”
“他们送了琵琶来,她最善这个,你拿给她在院子里玩儿吧。”
如意心中不安,却又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去了。
卫亦舒过来时,团圆正在院中弹着琵琶,唱着宛南的小曲扶林水,她一时站在那里,直到听到那句‘扶林水兮碧波起,鸠鸠兮孤影’才恍然回神。
“听起来生疏了不少。”
团圆看见她来了,忙把眼泪匆匆擦了,换上笑颜道“病了几天,手有些没劲。”
卫亦舒点点头,坐在她身旁,接了琵琶拨弄着。
“那你听听我的。”
她手下拨弄着,并不快,有时还要想一想,团圆却是很认真地点头“女郎才学了不到半个月,已经很好了。”
待一节了了,卫亦舒便遗憾的将琵琶还给她,叹息道“也就你们会哄我了。”
如意坐在她身边,不愿,“我方才见到有投壶的玩意儿,就是有些旧了,不如我叫她们拿出来解解闷?”
卫亦舒沉思片刻,便道“也好。”
如意松了口气,转身就去叫人把东西拿了出来。
梁成碧送药过来时,她们三人正玩得认真,便站在门口看着。
身旁跟着的婢女不知内情,催促道“梁女医,我要回去复命,请快些。”
团圆下意识往院子的门口看去,夕阳之下,一席蓝色衣裙的女子含笑而立,温婉的面容上擦着一道光,恰恰落在她的唇上。
她一时敛了笑,站直了身子移开视线。
婢女又催促了一声,梁成碧这才进去,将食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娘子近日睡得如何?”
卫亦舒将最后一根矢投出去,擦了擦手道“尚可。”
梁成碧点点头,“那就好。”
卫亦舒将药仰头喝了,只觉得嘴巴苦得发麻。
“娘子体弱,心事过重,加上奔波劳顿和水土不服,月事来迟了也是正常的,我用的这些药也会让娘子晚上两个月,等身子缓过了,往后不至于腹痛难忍,寒凉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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