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当然去！”
周慧兰答应的格外爽快。
三百块钱，她卖两天盒饭才能赚回来，还得搭进去两个辛劳的上午，这才一晚上的功夫，怎么算都划得来。
但周慧兰毕竟没做过宴席，虽然她也确实会做好些菜，但既然是合作，丑话还是得往前头说，“我没做过这种大厨，虽然你尝了我的菜，可这样的菜，能去宴请省领导么？”
“店里最近热门的几道菜，你的盒饭都卖过，再说后厨有专门的摆盘师傅，你只需要把味道做好就行。”
“那做砸了还给钱么？”
张永强绷不住笑出了声，一边摇头一边从兜里掏出来三张崭新的百元大钞，“给！现在就能给你！”
新钞的油墨味儿闻着就让人精神，周慧兰也不再扭捏，“成交！”
三百块钱装进口袋，周慧兰的心无比踏实。
卖完盒饭，她直接就去了国营饭店。
先前来过好多次，但真正进到厨房里头，今天还真是头一次。
倒是跟普通的厨房没什么区别，无外乎灶火多些，案板大些，各种大小的锅碗瓢盆感觉比供销社还多，琳琅满目的食材，也是看得人直咋舌。
转过身，一溜站得不怎么笔直的后厨师傅们，瞧见周慧兰，也都愣住了。
“张总，这就是您说的大拿？”
“这么年轻，能行么？”
“姑娘，你是哪家师傅带出来的，能做几个菜系，会做多少道菜，今儿晚上这宴席，你有什么安排？”
站在这儿的，并不是国营饭店的整个后厨，只是支持张永强的那一小部分，那些明面上听牛广德话的，自打牛广德请了病假在家，也都一个个紧跟着请了假。
原来没有那豆浆的时候，国营饭店的早餐生意虽然不红火，可也还勉强能维持，如今没了豆浆，一早上来骂人的不少，买东西的是一个也没，张永强干脆就把早餐给停了，如今就剩下小炒，那就更得依赖大师傅了。
但牛广德，明显没把张永强放在眼里。
不仅不把他当回事儿，还想撺掇底下的人把张永强撵走，这谁能答应，可牛广德有底气，就因为人家有手艺。
周慧兰并没有正经拜过师傅，对后厨这些论资排辈的东西完全不懂，她茫然的瞪大了眼睛，看张永强。
“她磨的豆浆，各位都喝过，如今她在中心医院门口卖盒饭，我倒是吃过几次，味道很不错。”
“张总，您这不是胡闹么！”站在最前头，头发最白的一个师傅直接连围裙都给摘了。
“葛师傅，我没胡闹。”张永强拿起丢在案子上的围裙，也是一脸的无奈，“像牛师傅那样的大师傅，满安宁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但他病了啊，周师傅就是来救个急，这事儿要能圆满，咱们皆大欢喜，这事儿要不能圆满，那也是我滚蛋，诸位只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诸位今天给我个面子，配合一下周师傅，她虽然不懂宴席的规矩，但菜烧的确实不错，这个不是法子的法子，今天就只能请各位担待了。”张永强说完，双手把那条围裙递给了葛师傅，然后冲着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几位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最后都落在了周慧兰身上。
“成！咱们今天，就给张总这个面子！”
安顿好后厨的师傅们，张永强也没再多留。
他前脚走，后脚师傅们就把周慧兰给围在了当中。
“姑娘，你拿手的、或者就说你做的最多的是什么菜？”
周慧兰想了想，“冬瓜排骨汤、菠菜猪肝粥、玫瑰猪蹄……”
葛师傅点点头，“冬瓜排骨汤算一个，玫瑰主题也能算一个，猪肝是下等货色上不得宴席，素菜咱们上一个砂锅素什锦，再一个上汤枸杞盖菜，这就四个了。”
“我前几天还学了个银杏蒸鸭，不过得要白鸭白果上笼屉蒸，如果这些材料都有，我还可以做这个。”
葛师傅明显惊到了，“银杏蒸鸭……这是老辈儿的酒楼大菜，你一个小姑娘自己琢磨，从哪学的这个？”
周慧兰扯起嘴角，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把一直想做但没有食材的另一道菜也给报了出来，“参雪马蹄糕，得要人参、雪梨、龙眼肉，还有马蹄，就是荸荠跟甘蔗，这些都有么？”
“人参、龙眼肉和荸荠都有，不过这梨和甘蔗没有，但现在这个季节，出去应该能买到。”搭话的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白净小伙子。
周慧兰冲他甜甜一笑，“那就劳烦师傅您出去跑一趟了。”
有了开头，后面再商量起来，老师傅们也会给点意见，凑个稳妥的菜出来，很快，这十六道菜做什么，就全都有了定论。
贝母金线梨、枸杞酿苦瓜、黄芪煲乳鸽、参烧黄花鱼……
周慧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迷迷糊糊的菜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
看着忙碌却井井有条的后厨，周慧兰突然有些明白了牛广德那股子抹不掉的颐指气使，虽然就是做个饭，但有这么些人打下手听你指挥，这种成就感，还真不是别的工种能有的。
大厨分派下去备菜的任务，底下还有红案、白案、砧板、上什、打荷的人负责把各色配菜打磨到能入锅，再由大师傅掌勺起锅，这菜就算是大厨的手笔。
马蹄糕炖成了糊状，要搁自己家也就这么吃了，但要上宴席，就得做成好看的样子去摆盘。
周慧兰好奇的跟着去看，才发现葛师傅竟然不炒菜，他是负责白案的。
炒好的米粉洒在案板上，马蹄糕糊糊倒下去，用蒸好的糯米粉皮包在里头，团成一个圆形，然后再用木质的模具往上一印，紧跟着用一头尖一头圆跟筷子差不多粗细的工具一个一个挑出花瓣，没一会儿，一朵漂亮的千瓣莲就放进了盘子里。
周慧兰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拍起了手。
后厨里本来忙碌的人都朝她看过来，葛师傅也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
“周师傅，你是大师傅，得统筹今晚的宴席，不是来看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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