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失笑，“你想什么时候？”
季霜仔细想了想，“犀皮漆的那一对袖扣做得快，按理来说金漆镶嵌要比犀皮漆更快，但我打算在银雕上再下一点工夫，不然金漆镶嵌那对袖扣相比犀皮漆样式可能会更简单。”
顾钦逐渐认真，“刘康发给我的照片我都看了，你在扣身上做的银雕相比之下的确比较简单，但因为犀皮漆的工艺复杂，银雕的花纹简单反而不会喧宾夺主。”
“没错，但贝壳镶嵌其实并不难，第二对袖扣上需要用到大漆的地方也不多，所以我想用银雕加以辅助，让工艺性更强一点。”
季霜的想法合情合理，顾钦也不跟她绕圈子，“时间我最多给到年前，今年二月初放假，你至少要留一周左右的时间，让项目组的人去做后续的工作。”
闻言季霜眼睛微亮，“好！”
两人商定了新的交工时间，一月二十日前，季霜将两对袖扣全部交工，剩下十几天的时间来让项目组做后续的工作。
只不过如此一来，发售怎么说也得等到年后了。
季霜原本还心存疑虑，怕顾钦为难，怕董事会那边不同意，但顾钦安慰她，不必担心。
“董事会那边给的时间还算充裕，你尽管去做，不论怎么样，有我兜底。”
这话让季霜心里很熨帖，好像不知不觉间，跟顾钦的关系又拉近了一步。
要离开的时候，季霜提出去看看顾钦的母亲。
两人回到病房，正好遇上出来的顾浩南。
见到季霜，顾浩南神色微顿，露出一点客气的笑意，“季霜是吧？经常听阿钦提起你。”
季霜有点脸热，跟顾浩南问好，想了想又小心问候：“阿姨她……还好吗？”
“还好，已经脱离危险期了。”顾浩南微微颔首，“不过现在她还在昏迷，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顾浩南说完就告辞离开了，说是要去找医生。
有了顾浩南的话，季霜自然不好再贸贸然去看江月明，更不好再久留。
顾钦坚持将季霜送离了医院。
回到工作室，继续忙活手上的工作。
跟顾钦交心的一番话好像让什么有了变化，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变。
除了季霜时不时地能收到顾钦发来的问候——都是与工作无关的，偏私人的谈话。
季霜隐约间，真的有种在谈恋爱的错觉。
但她好像也并没有特别的高兴。
三天后，谢子文来了。
季霜正在打磨新的胚胎，见到谢子文还有些惊讶。
“好几天不见，干什么去了？”季霜随口问道。
谢子文提着许多菜和肉，闻言忍不住倒苦水，“这不是怕打扰你？心想着你这两天应该好点了，才敢过来。晚上吃什么？”
“随便，都行。”季霜把最后一点打磨工作做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最近有见我爸吗？”
谢子文诶了一声，“还真见了。就十四号那天晚上，我寻思你不是一直打不通季叔叔电话吗？就找林阿姨问了问。”
季霜迟疑片刻，“然后呢？”
谢子文从厨房放完东西出来，也迟疑了，半晌才道：“他俩，出去旅游去了。”
捏着砂纸的手紧了紧，季霜心中划过失望，“什么时候的事？”
“十一快结束的时候。他俩嫌国庆假人多，所以特意等收假的时候去的。”谢子文观察季霜的脸色，“据我所知，俩人这会儿应该在国外呢，季叔叔没用之前的手机号，所以才没接到你的电话。”
季霜点点头，不置一词，转过头打开平板，调出一个视频开始观看。
谢子文小心翼翼凑过去，看到季霜正在看银雕教学视频。
视频时间有点久了，不甚清晰，但教学性很高，季霜一边，一边拿过一块废银开始实践。
她面无表情，看着很认真，谢子文也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转身准备去给季霜做顿饭。
然而谢子文一只脚还没踏进厨房，忽然听季霜道：“文儿，你说我爸他，他是不是都忘了我妈妈了？”
谢子文动作微僵，连忙转头去看，就看到季霜的背影。
单薄的，瘦弱的。
他心里揪着一样的疼，仿佛能和季霜通感，痛她所痛，但谢子文又不敢上前，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季霜为好。
她从来没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的脆弱，这一瞬间，谢子文手足无措。
许久，季霜的背影动了动，似乎是喘了口气，“算了，也不重要了。或许他连我都忘了，记不得已经走了那么久的亡妻，也是很正常的事。”
“别想那么多。”谢子文的语言很苍白，只能硬着头皮插科打诨，“正好嘛，季叔叔不在这边，你也能清净点，他身体现在好多了呢，你也不用在工作之余再担心他什么了。”
半晌后，季霜转头，面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似乎方才的悲伤怨念只是错觉，她甚至对着谢子文笑了笑，“你说得也是——今天晚上准备做什么，需要我给你帮忙吗？”
“得了吧，你那厨艺，煮个饺子都能煮烂了。”谢子文哂笑，“给你做红烧肉，清炒菜心，怎么样？”
都是季霜爱吃的菜，她笑容灿烂，“好啊，辛苦你。”
谢子文在厨房忙活，季霜在工作台前忙活，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谢子文炖肉的间歇出来看看季霜学银雕的进度，要离开的时候季霜的手机铃声响了，有人打来了电话。
季霜正在往废银上练镂刻，刀不离手，连头也不抬。
感觉到谢子文在跟前，季霜随口道：“帮我接一下，按免提。”
谢子文应了一声，去拿季霜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看到来电人，谢子文表情微变。
是顾钦打来的。
他迟疑着，没吭声，按下接听，放了免提。
“哪位？”季霜抽空腾出一只手，把视频的声音调低。
“是我。”顾钦的话语声带笑，“在做什么？”
季霜蓦地抬眸，正对上谢子文静静望过来的眼神。
半晌，季霜莫名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在做银雕，有点忙……等会儿给你回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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