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峥捶在办公桌上的五指拱起，指尖挠着木桌的声音尖利刺耳，像极了他现在繁杂的心绪，满是茶水的杯盏都因他的愤然而颤抖着杯身。
办公室内骤然沉寂，倚靠在沙发上的叶柏川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千誉的背影，他不经意偏了偏眼神便撞上了千峥的怒视。
“小峥，你先出去”千誉抚稳杯身，冷面转过头。
叶柏川倒是不介意面前发狠的目光，反倒见千誉这副吃瘪的模样，内心狂喜万分，“别啊，小峥来了怎么能不叙叙旧，算算日子也有很久没见了吧。”
说着，他恬不知耻走上前拉上千峥的手腕，“都长这么大了？哥也好久没见你了，有没有想哥？”
“放开！”千峥彻底被惹火，反手就把叶柏川的手扳过，满是怨气一并撒在叶柏川身上，“我嫌恶心。”
可那人却越发猖狂笑得大声，任由千峥处置一般弯曲腰身，笑说：“小峥可真大了呢，哥都打不过了。”
“别给我装腔作势，你干的恶心勾当还配让我叫你一声哥？”
“谁不是呢？”叶柏川朝千峥咧嘴粲然一笑，旋即偏头瞥着千誉，“对吧千誉，现在我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就这样坐视不管？”
闻言，千峥捏紧了叶柏川的手腕，他可倒好作势疼得嗷嗷叫。
“千峥，松手！”
“不松，你跟这个变态商量什么？怎么害慕辞哥嘛？”
见两人僵持在原地，叶柏川则是翁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一人，他在一旁嘴不安分地煽风点火，“千誉你看小峥这么想知道，你说就是了。”
“你闭嘴。”千誉斜睨了叶柏川一眼，因为隐忍额头爆出的青筋格外明显，但纠缠下去终会暴露。
办公室内的三人各怀心事，第一次见千誉如此狼狈的叶柏川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时极，他逮着机会就插两句嘴。
几番争论下来，千峥咬死了千誉，不说就纠缠到底。加之叶柏川的煽动，办公室内的温度一度被炒热。
站在原地的两人均呼着粗气，千峥霎时想到慕辞当年失意时的那段时日。
当时这间办公室仅仅是他逗留之处，并且从未想过自己能堂堂正正站在这跟一名公司董事长争得面红耳赤，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人便是千誉，自己的哥哥。
现在如此，八年前更甚。
整日在外跑腿的千誉仅仅花了三年时间就建立起了千娱，从此之后一路通顺，几乎毫无阻拦，一切似乎都太够顺利以致于让他自己忘记了从前的穷酸。
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得来的幸福，他千峥一点也不屑，宁可不要。
回忆如一把把利刃准确插进他的软肋，不见血却已是遍体鳞伤。
倏然，他像是没了气力一般，随着闷哼一声“咚”的声响，他左边的膝盖重重磕在了瓷砖上。
“哥，我想知道......”执拗的手揪着千誉的裤腿，深黑的绸缎西裤被牵扯出难看的褶皱，隔着西裤他都能感受到手掌灼热的温度。
逼迫他守护多年的秘密展露，心里被扒开的伤口还隐隐渗出血珠。
他捂着心脏反倒直接跪下了双膝，在千峥面前完全提不起精神一般，萎靡的模样令人心酸，就连说出的恳求的话都颤抖不已。
“别逼哥好不好，小峥......”
“上演兄弟情深呢，那我不打扰了。”叶柏川挥了挥手出了门。
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千峥的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哽咽着的话都断断续续串不成句，“我......真的看不得慕辞哥受伤，当年的事如果真是哥做的，我们去道歉，好不好？”
指腹贴在白皙的脸颊上擦拭去泪珠，千誉垂头叹气，嘴里只是在碎碎念：“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哥在说什么？”千峥听得不真切，抬眼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千誉。
纸包不住火，终究还是瞒不住的，千誉深呼了口气，摸了摸千峥的脑袋，笑道：“如果你真想知道......”
凛冽的笑让人不寒而栗，千峥暗暗吞咽着口水，接受审判一般点了点头，心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事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当年你出局子的事，是钱必安帮忙的。”言简意赅，将别人隐藏了八年的痛楚仅用几个字简单概括，字字扎心。
“所以是因为我吗？”
得知真相的千峥久久不能平复，流干的泪水附在了脸颊上，紧绷的脸做出的表情都显得格外狰狞。
见千誉没有动作，他暗自埋下头。
“小峥，你先回去休息下。”
千誉起身理了理着装，叫来秘书把千峥抚回办公室，散落一地的纸张格外碍眼，但现在已经没时间耽搁了，解决眼前的事比较重要。
脚步声渐远，千誉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提高了音量朝门外喊道：“进来吧！还要偷听多久？”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脚伸进了办公室里，“还是这舒服，宽敞。”
“你现在满意了？见我吃瘪，很有趣吧。”千誉自嘲地笑着，说是笑倒不如说是没有感情地轻呵了两声。
叶柏川一副看戏的模样，没有正面回答，“你倒是厉害得很，怎么知道我没走？”
“你废话有点多，赶紧滚，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嗯？我滚？千誉你别不是在装傻。”叶柏川安然的坐在了沙发上，翘起的腿一晃一晃，“我大费周章来的目的哪有这么简单。”
“我需要的是这个。”叶柏川仰头，食指和大拇指摩擦了几下，恶劣的笑代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眼前的人就是贪婪的吸血怪物，只会不断汲取。
千誉扶额面露不悦，“你先回去，钱的事我找人安排。”
“那就谢谢千董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吃个饭。”叶柏川满意地吹着口哨离开，不成曲调的哨音听得让人烦躁。
而此时的千峥也未必好受，几乎瘫倒在转椅上，不匀的呼吸声不断在办公室内响起。
原来罪魁祸首一直都是自己的这个想法在脑海中炸裂一般，刺激着千峥的大脑，毫无思绪仅有慢慢的罪恶感不断浮出。
要去承认吗？要去道歉吗？他会宽恕我嘛？握成拳的手一下又一下敲着脑袋，可痛感还是抵不过这已经乱套的事实。
他收回手，扯着嘴角，“应该不会了吧......我这么可恶。”
“对不起，慕辞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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