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圣骁什么也没说,伸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他的动作很慢,却是平静又轻柔。泪水蒸干在微风中,吹散在无言的寂静里,流进似水涓涓的时间中。窗外桂花轻摇,淡香飘向远方,声音在风中消失无形,但确实来过,在阳光下的青瓦留下痕迹,青山飞出的白羽鸟侧了侧头,打个旋落进蒹葭丛中去了。
“圣骁,”霍心云呜咽着说,“我好开心。”
“别哭了。”侯圣骁执着得给她擦着眼泪,“我记忆中的小云,可是个笑得很甜的姑娘呢。”
霍心云深吸口气,极力忍住涌出的泪水,侯圣骁料想到她这一动作会触动身上的伤,释放治疗法阵使她减轻疼痛。
“圣骁,我……我可能以后会变成废人,”霍心云又要哭出来,“我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会的,我来想办法。”侯圣骁拍拍他的额头,“以后你是我的人了,我不允许你再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霍心云叹气,闭上眼睛说:“听天由命吧。”
她很快又睡了过去,这一觉足睡了五天。她做了噩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燕刚阴森的牢房,经受百般折磨,猛得惊醒,已经是在深夜。
霍心云醒时惊叫了一声,旁边枕着肘趴在床沿睡着的侯圣骁立刻惊觉,猛地起抬头来。
“怎么了?”侯圣骁边问边释放出治疗法阵,法阵在夜里发着幽幽的绿光。
“没什么,”霍心云,“你还在呀?”
“我怕你醒来没有看到人会很伤心。”侯圣骁活动活动筋骨,“一个人的时候会孤独的。”
“有你在真好。”霍心云笑了,“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侯圣骁没有说话,不太情愿走。
“能第一眼看到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真的。”霍心云说,“要不我可说你趁人之危了。”
侯圣骁恋恋不舍得看她一眼,说:“好吧。”
霍心云看着他离开,感觉到自己身体好了不少,挣扎着坐起来,手指处伤未愈,她只能用手心掌撑着床面起身。全身上下都在痛,霍心云咬着牙不发出声音,坚持得满头是汗,只是起身用了半个时辰。
她粗喘了几口气,低头借月色查看伤势,身上还是那件破损的衣服,看样子侯圣骁没有动过,但是各处缠上了绷带,她无法弯曲活动的手指也缠得像戴了手套。
霍心云回过头,躺的地方被染成了一个人形的血色印记,扭头带动了胸前的针伤,痛得她低下头去,脑后的一缕头发从肩头垂下来,粘在她满是汗的脸上。
巨大的恐惧在心中炸开,霍心云颤抖着伸出手指揽了揽自己的后颈处,摸到的纤细发丝很快在她指尖溜走。
头发……没有了。
她长可及腰的长发被燕刚尽数隔断,现在的长度只到脸前,最多也只能及肩,是绝不可能挽起花朵盛开又如流云般的百合髻了。
泪水在眼中打转,顺着脸慢慢流下来,悲伤亦一滴滴浇在心里。
“心云……姐姐。”
霍心云抬起头,看到龙湘湘端着油灯愣在不远处,正好看到她落泪的一幕。
霍心云抬起手放在嘴边,奈何手指没法弯曲伸不出食指,她轻声说:“别出声,过来。”
龙湘湘忸怩地走过来,两手不安得抓在灯底,霍心云抹干泪笑了笑,说:“没关系的,坐旁边吧。”
“心云姐姐,你……不怪我吗?”龙湘湘低下头。
“傻丫头,我怪你什么呀?”霍心云说,“你怎么来了?”
“圣骁哥哥不放心,叫我来……陪着姐姐。”
霍心云等了一会儿才说:“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我,辛苦你了湘湘。”
“我没事的,姐姐你……”龙湘湘快哭出来了,“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在灯光的照耀下龙湘湘看到了她身上缠的绷带,连衣服一起割开的浅伤已经痊愈,但鞭痕仍在,而后背上满是紫得透黑的淤青,全部是燕刚自己打出来的。
霍心云笑得很苍白,“行走江湖,谁不带点伤啊?”
龙湘湘哭了出来,捂着嘴跪在地上,霍心云知道她看到了自己的脸和头发,叹了口气,又说:“他要把我引以为傲的都摧毁。”
“不会的姐姐,”龙湘湘说,“你会没事的,等你好了,还是我们最漂亮的心云姐姐。”
霍心云伸出弯曲不了的手捋了捋她的发丝,说:“我也希望我能好起来。”
头发好长好长,手指一直顺下来摸不到尽头,霍心云一时又有些失落。
“姐姐,我……我现在就去找我爹,我爹会有办法的。”龙湘湘连忙爬起身,却被霍心云叫住了。
“别去了,湘湘,你在这陪我一会儿。”霍心云用手心拍拍床边,“陪我说说话。”
“不,姐姐,你还是好好休息吧,”龙湘湘说,“你一定要好起来,赶快赶快好起来。”
霍心云也感到了极度的虚弱,点了点头说:“好,你扶我躺下。”
龙湘湘保护一块豆腐一样扶着她,慢慢把她放平,轻轻盖上被子。霍心云闭上眼,她想大概侯圣骁也曾像这样保护豆腐一样轻手轻脚把她包扎好放到床上,轻轻盖上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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