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抬头,但一阵轻微的头晕让她的动作停滞。那时,她看到了顾辰逸伏在案头熟睡的模样,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酣睡中仍然感受到这片刻的紧张与压力。书桌上,他的手依旧搭在书页上,仿佛随时会醒来,但他又沉浸在这一片宁静的睡梦中。
《温病条辨》上,林婉儿的目光停在了他留下的批注上。那行字用的是黑色墨水,力透纸背:“条文第三百,不及卿眉间一蹙。”字迹优雅而遒劲,似乎在表达某种隐晦的情感,既是对古方的思索,也是在那一瞬间为她的困顿与疲劳抚慰的一种方式。
林婉儿的心微微一颤,顾辰逸的批注中不仅仅是医书的解读,更蕴含了他那份深藏心底的关切与情愫。每个字的落笔仿佛都是对她一丝不言而喻的体贴,而这份情感在那无言的书页上悄悄生长,正如他守夜守炉的静默陪伴。
她抬起手,轻轻拂过桌上的字迹,心中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涌上心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重新注入到她的身体里。顾辰逸的守护与关怀,早已悄然融入她的生活,不再仅仅是眼前的药汤与草方,而是她每日每夜的支持与安慰。
就在这时,顾辰逸睁开了眼,他看向林婉儿,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仿佛一切的疲惫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缓解。
霜降的日子,百草堂后院的空气清新,阳光透过稀薄的霜雾洒在地上,照亮了新收的紫苏。紫苏的叶片被翻动,散发出浓郁的香气,似乎连寒意都被这自然的药香温暖了些。外婆佝偻着腰,动作虽缓慢,但却格外熟练地摘除紫苏上的枯叶,竹筛在她手中翻转,轻巧地将杂物筛出,尽显岁月的沉淀。
然而,正当外婆忙碌时,她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将竹筛轻轻地往石案上一搁,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婉儿啊,顾家那后生送的柿饼,你怎的都分给病患了?”她的话语透着疑问,却不失关切,仿佛在表达一种责怪,又仿佛带着一种深深的好奇。
林婉儿捆扎艾草的手一颤,麻绳轻轻勒在她的指节上,几道红痕顿时浮现出来。她抬头看了看外婆,心中一阵慌乱,低声答道:“他...他说是陕北扶贫项目,让咱们帮忙试味。”她语气有些轻松,却避开了那深层的问询。每次提到顾辰逸,林婉儿的心里总有一丝细腻的波动,但她并不想让外婆多问。她知道外婆的直觉一向灵敏,怕她察觉出些什么。
外婆听完她的回答,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再继续追问。她捧起一束紫苏,低头继续整理。林婉儿松了口气,心中却有些发紧。
片刻后,外婆又突然开口,拎起铜吊子斟了一盏陈皮老茶。茶汤在粗瓷碗里轻轻晃动,泛起层层涟漪,似乎在回应着外婆的心绪。“昨儿他送来的《景岳全书》,夹着朵压干的西府海棠——”外婆的声音平静,却透着某种意味深长的语气。
“那是书签!”林婉儿急忙打断她,心中一阵慌乱。她轻轻抬起手,放下了手中的艾草,语气急切地否认。然而,她的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她自然知道顾辰逸的心思,也清楚外婆并不会简单就相信她的解释。
外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似乎并未被林婉儿的反应所打动。她缓缓地从围裙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铁盒,铁盒表面微微生锈,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外婆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物件。林婉儿的目光瞬间凝聚,心中涌上一股不安的预感。
铁盒里,静静地躺着1998年香港回归纪念邮票那套珍贵的邮票,林婉儿记得这是她集邮册里缺少的那一套。外婆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邮票,眼神深远,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这些邮票他记得你喜欢。”外婆的语气依旧温和,但她目光中的深意却无所遁形。
接着,外婆又取出了另一样东西——一块雪胆,这块雪胆来自2005年顾辰逸在青城山采集的草药,正是她冬季咳嗽时的秘药。雪胆的样子古朴而自然,带着一种生长在深山中的清香。外婆温柔地触摸着雪胆,目光复杂:“十多年光景,够把当归熬成蜜了。”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怀念,但也夹杂着某种无言的期待,仿佛这些年中,顾辰逸一直默默地付出着,只为她的一份安慰。
外婆捏着铁盒的边缘,指尖停在了铁盒上的锈斑,微微眯起眼:“可他那样的家世...”她的话语中没有说尽,但那一停顿、那一眼的扫视,已经表达了她心中的疑虑。她虽然没明言,但却深知,这份关怀背后隐藏的东西,远不仅仅是药草与礼物。
林婉儿的心中掀起一阵微妙的波动,外婆的直觉从未错过过。而她和顾辰逸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在悄悄发生着变化,远比她自己能控制的复杂。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复杂难言,却没有回应外婆的疑问,只是默默看着那铁盒,感受着其中所有无法言说的情感与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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