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在钟乳石间劈开蜿蜒的甬道,谢燕攥着湿透的衣摆咳嗽,玉珏在锁骨处烫出红痕。
御苍生抖开玄铁剑上的水草,剑锋割破掌心往岩壁抹去,血迹在青苔上灼出焦痕:"尸蟞不敢越界。"
"你早该告诉我河心岛的事。"谢燕甩开黏在额前的发丝,指腹摩挲着掌心新浮现的星图。
那些扭曲的轨迹与神庙壁画重叠的刹那,玉珏曾发出过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御苍生包扎伤口的动作顿住。
船夫蜷缩在十步外的石笋后发抖,青铜灯盏映得他脸上尸斑忽明忽暗。
暗河水漫过谢燕脚踝时,玉珏突然吸饱了水似的泛起油润光泽,原本残缺的星图竟补全了东北角的缺口。
"码头往西三里有个漩涡眼。"船夫突然出声,龟裂的嘴唇渗出黑血,"二十年前摆渡人老陈的船在那儿打转三天,捞上来时船板缝里嵌的全是——"
"闭嘴。"御苍生的剑鞘重重磕在钟乳石上,惊得船夫把后半句咽回喉咙。
谢燕注意到他收剑时尾指神经质地抽搐,这是御鬼术反噬的前兆。
玉珏的震颤突然加剧,谢燕踉跄扶住岩壁。
暗河深处传来金器刮擦的声响,与那日她在阳间车祸时听到的刹车片摩擦声诡异重合。
掌心星图迸射的红光里,她清晰看到河底蛰伏的巨型轮廓——那分明是半块刻着"坎"字的镇魂碑。
"去河心岛。"她斩断黏连着脚踝的怨灵残肢,玉珏红光扫过处,河水竟自动分流成两道水墙,"你明明见过河神使者,为什么要装傻?"
御苍生玄铁剑横在她颈前半寸,剑身上冤魂符咒疯狂游走:"那你为何不说这鬼东西吸食生气?"剑尖挑起她袖口,腕间青紫的石化斑纹正在皮下蔓延,"昨夜你昏迷时,它差点把船夫的魂魄抽干。"
船夫突然发出公鸡打鸣般的怪叫,腐朽的指节死死抠进石缝:"来了!
它们闻着活人味来了!"暗河水面浮起无数气泡,某个长满藤壶的青铜鼎破水而出,鼎身裂缝里挤着几十张泡胀的人脸。
谢燕反手将玉珏按进鼎身裂缝,红光暴涨的瞬间瞥见御苍生瞳孔骤缩——他在恐惧,不是对河妖,而是对她掌中这块正在异变的玉珏。
船夫却在这时突然跃入急流。
谢燕几乎在同时扑出去拽住他衣领,腥臭的河水呛进气管时,她听见御苍生的咒骂混着剑风劈开水幕。
玉珏突然像烧红的烙铁般尖叫起来,右臂传来骨骼僵化的剧痛,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尖在船夫后颈碎成石渣。
"松手!"御苍生的剑柄砸中她肘关节,另一只手却死死环住她腰身往岸上甩。
谢燕摔在浅滩的瞬间,瞥见他被青铜鼎割破的袖口里,蜿蜒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石化纹路。
暗流中的漩涡像张开的巨口,御苍生的黑袍卷进旋涡前,谢燕看见他徒劳地伸手去够岩壁上的镇魂碑残片。
玉珏突然自发飞射而出,扯着她脖颈渗血的银链扎进激流,河底所有镇魂碑碎片同时亮起,在漆黑的水幕上映出巨大的后天八卦阵。
谢燕的石化已蔓延到肩胛,却疯狂催动玉珏去勾御苍生的剑穗。
就在红光即将缠住玄铁剑的刹那,河底八卦阵的"坎"位突然塌陷,她分明看见那半块刻着"巽"字的镇魂碑从阵眼浮起,碑文缝隙里渗出与玉珏同源的猩红血丝。
暗河漩涡吞没御苍生的刹那,谢燕脖颈银链迸出刺目血光。
玉珏拖着彗尾般的红芒扎进漩涡中心,裹着御苍生的黑袍破水而出。
两人重重跌在浅滩碎石堆里,青铜鼎里挤出的人脸发出不甘的嘶吼,随着八卦阵闭合沉入河底。
"醒醒!"御苍生拍打谢燕苍白的脸,她右臂石化斑纹已蔓延至锁骨,玉珏却像长进皮肉般在胸口突突跳动。
船夫湿漉漉爬上岩岸的动静让他瞬间拔剑,却在看清对方手中物件时瞳孔骤缩——半块刻着巽卦纹的河心石正渗出莹蓝水雾。
"漩涡把我卷到石梁下面..."船夫哆嗦着摊开掌心,石片边缘还沾着新鲜藻类,"那儿立着半人高的石碑,字迹和姑娘玉佩上的..."
御苍生夺过石片的动作惊醒了昏迷的谢燕。
她睫毛颤动两下,突然哼起支离破碎的童谣。
御苍生包扎伤口的纱布僵在半空——这是阳间八十年代《路灯下的小姑娘》的调子,他曾在缉魂时听奈何桥上的老婆婆唱过。
两半河心石相触的瞬间,暗河突然寂静如坟。
老者虚影从石缝蒸腾的水汽里浮现,褴褛衣摆坠着十八枚铜铃。
御苍生的剑穗无风自动,那些铃铛的排列竟与谢燕掌心残存的星图完全吻合。
"归墟之眼照见血月倒悬..."老者虚影指向谢燕心口的玉珏,声音像砂纸磨过青铜鼎,"双生石现,真正的..."话未说完便被突然掀起的浪头打散。
谢燕在此时猛然咳嗽出声,石化斑纹随呼吸频率明暗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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