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找到了,孩子找到了,咱们官府和隔壁县官府的人给送回来了,往村里来了呢,老张!张家的!”
“你家春姐儿找着了!“
兴奋的呼喊充斥田地间,丢了孩子后干什么都没劲儿的张家两口子泪流满面,寻声而来,就见有村民领着官差,带着熟悉的人走在小路上。
“春儿?”
“爹,娘!”沉默寡言的孩子扑了过来,抽泣不语。
一家三口哭的撕心裂肺,官差们不说话,村里面来看热闹的人也于心不忍,纷纷扭头。
有一妇人自人群而出,满眼希冀问:“我家孩子呢?”
官差们纷纷让开,驴背上驮着个像是人影的麻袋。
那妇人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想离开,她不愿相信,可却怎么都挪不动脚步。
她跪了下去,泣不成声。
村民们扼腕叹息,徐老六死的早,留下两个儿子。
徐孙氏日日起早贪黑,堪堪把两个孩子拉扯大,长子徐文十几岁便去外头奔营生。
老二徐武虽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年纪,但平日里刻苦用功,不论是日考,月考还是季考,回回都能名列前茅,往常大伙儿都说是名曲反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那一日人间蒸发,怎么都找不着,如今赫然出现在眼前。
谁能受得住啊?
村长站出来与官差商量之后事宜,有村民扶着徐孙氏回了家,官差们跟了上去,满是好奇心的村民们有的紧随其后,有的陆陆续续散了。
张春跟着爹娘回了家,在自己屋里的小窝上安然入睡。
门外,张母小声对张父说:“我去做点东西,待会儿春丫头醒了好吃,你去上炷香,告诉祖宗们回来了。”
张父哪有不应的,满心欢喜便去给祖宗们上香,到了最后也不忘给自家儿子求:“愿我儿平平安安,回家过年。”
青阳县徐家村,多是姓徐的人家,但也不只有姓徐的。
张家人搬来这几代了,只可惜天不给活路,一大家子人不是得重病,就是意外,以至于张父十五那年成了张家的独苗苗,二十几经媒婆说媒,娶了徐家村的一位姑娘,人送外号“母老虎"的张母。
都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来,可比起张父的沉默寡言,风风火火的张母恰恰相反,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他夫妻二人原先不是太合得来,张父娶她不过是能选的不多,张母嫁过来,也是因为她自个儿是二婚,家里容不得她,她也没什么可挑的。
她要是敢赖在家里,那帮子人就指桑骂槐“拖油瓶”,她娘就会到她眼前失声痛哭,按她娘感慨半生的话来讲就是:“女娃大了是没有家的。”
刚成婚那时候,大伙可没少说他们的浑话:“旁人家里都是天天男人打女人,张小子你可别反过来了。”
“没事儿,打不过可以找人呢。”
“你们就不能盼着我们好吗?我们刚成婚啊!”
张母虽觉得自家男人太温顺,应该重新投胎去当个小姑娘,在外头也总说“跟他过就像身旁睡了个哑巴似的”,可到底还会帮上两句。
刚成婚时,张父便嫌她太吵,这哪里是娶个暖被窝的,简直就是要了个祖宗回来。
因着他太过温顺,只知道闷头干活,干完活拿钱也是最后一个,有人看碟子下菜,只说钱不够了,往后干完再说,即便这是工钱日结的差事。
“张老弟就当请哥的,咱们矫情这么熟对吧?”
后来活干完了,大伙儿都心满意足走了,唯有他工钱少了些许,委委屈屈回了家。
张母一如往常伸手向他要钱,数了之后发现数目不对,便问他钱去了何处?他磨磨蹭蹭老半日才据实相告。
“你个死木头。”张母闻言,起身在门角落扛起铁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即便身旁那个以和为贵的人连拉带劝,一遍遍跟她说“就百来文钱而已”,她还是无动于衷。
“大伙儿都是出力出汗干活的,凭啥到了我家就少?”
那人得知原是隔壁村死了丈夫改嫁的母老虎,赶忙将钱给了,却是扔到了地上。
张父本想弯腰去捡,张母打了他的手,挥起铁锹朝着那趾高气扬的人骂道:“娘的,我男人凭自己一双手挣钱,你瞧不起谁呢?扔地上的钱谁稀罕!”
“我也不报官,毕竟官老爷忙着呢,但这事好办!家里那么穷,反正没钱活不了,干脆就别活了,老娘地也不种了,就在你家门口晃。”
“你们一家子人有本事都别出门!”她说完,扛起锄头潇洒转身:“咱们走。”
“好好好!”那人赶忙从地上把钱捡起来,恭恭敬敬塞到张父手上:“以后你别来了。”
张母“哼”了一声:“搞得好像谁稀罕似的,你这样动不动就赖人钱,我男人帮你干活,我都替他觉得晦气。”
“走。”张父稀里糊涂被她拽着走:“外头的事儿,你不想说就不说,但是谁欠钱了,你告诉我,我去要回来!”
也不知是被自家媳妇吓了,还是习惯了,后来张父在外头依旧不怎么说话,在家里话却破天荒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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