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御案前,大景帝王瞧着手中永州和兵州交界之地传来的战报,难以置信:“这仗是怎么打的?”
他先是派一万大军去翠峰山剿匪,后来一直久攻不下,他们上奏要加兵马,他也准了,又拨了足足八千人,如今却只剩五千残兵,却连个千人都不到的山寨都拿不下来。
他如何不气?
“增兵,朕要增兵!”皇上心中窝火:“可有领兵人选?”
凡调兵备战,须从别地遣将,朝中派人指挥。
“陛下请三思。”
身居太子太傅,又是尚书左丞相的高少之谏言道:“近一年观察下来,此处着实难啃,如此,不如先放着,咱们先腾手料理其他事情,不可因小失大。”
“高太傅所言极是。”
众臣纷纷附议:
“臣等附议。”
自子书皇室南迁以来,朝廷就没消停过,处处民怨沸腾,流民四起,山匪越来越多,也不像以前那般怕朝廷。
大伙忙忙碌碌,到头来发现是在打地鼠,这边打下去,那边又冒头,乱七八糟的事没完没了,烂摊子还是烂摊子。
“啪”的一声,皇上重重把扎子放在案上,叹息一声。
……
眨眼几载光阴,被捉上山的百姓从最初的惊恐,不甘,到如今的茫然,不知家在何处,日日本分吃,本分干。
韩启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所做决定是否妥当?
答案是妥当!那时鱼死网破不过是异想天开,顶多落得个鱼死网收的下场罢了。
“我们可以出去了!”
一人兴奋地跑到大伙跟前:“我们可以走了,我们可以走了,大家快走啊!”
陆续回到窝里休息的人闻言却未理睬,只哀叹眼前又是一个在这儿待的太久,思乡心切,得了癫病的可怜家伙。
被视为颠公的人手舞足蹈,嘶声呐喊道:“那帮山贼现在已经被官兵捉了,咱们现在可以走了!你们不走算了,我要回家了,呜呼!"
众人只觉这人病得不轻,却见外头有几名官兵穿着些许血渍的甲胄走了进来:“我们是官府的,山贼已经捉了,你们该回家的回家去吧。”
“啊?"
众人不敢置信,萧大牛双眸赤红,兴奋问道:“真的?真的吗?官爷?…我们真的,我们真的可以回家了?”
“可以。”那官兵继续道:“我们和山上的人里应外合打上来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哦,回家喽!”
“太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这么多年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众人忽而大哭起来,泪落如雨,声声动地,直让那些官兵扭头又走了出去。
韩启眨了眨些许水雾的眼,沉默片刻道:“大家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
山寨的一处空地,不少人被反绑手脚,旁边围着不少官军,还有缴械投降的山匪。
“王伯伯,一路好走!”忍辱多年的钱宁一刀挥下,被绑住手脚的人头落了地。
他犹不解气,又猛的挥了十几刀,不仅染的一地狼藉,也让身上遍布黏腻。
钱大当家走后,王虎成了新当家,刚开始还好好的,后面就越发随性,是这个也惹毛了,那个也得罪了,一时间翠峰山山匪无恶不作这样的好名让四面八方都传了开去。
路上渐渐没了人,大伙儿过得更加愁云惨淡。
钱宁觉得,自己的爹虽然平常待他有些一言难尽,但看人的眼光上的确不错,比如钱叔叔就是个极好的人。
临终前爹叫他要听王虎的话,他从来信爹,是以并不违逆,只是这次爹却走了眼。
有些人仿佛一上位就会变颠公,王虎便是如此,日子过得不好便拿下面的人撒气。
钱大当家把位置传给了他,他昔年日子过得不好,只道是他把烂摊子甩给自己,刚埋下去的人被挖起来割了头。
钱宁也险些丢了性命,灵机一动,当即立断一腿,跪在地上苟延残喘,苦苦哀求一声声喊着:“王伯伯,王爹爹,王爷爷饶我一命……”
王虎觉他实在无能至极,堪堪放他一条生路,也恰好因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这几年惺惺作态,他趁着王虎弄得天怒人怨之时,联合山寨其他看不惯他的人与官府达成协议,这才有了今日。
如今大仇得报,钱宁实该快哉,可他忽而不知自己往后要做什么。
如今这儿山匪剿了,山寨就不能是山寨,官府说会给他们分田分地,可他在这里待惯了,也不知道出去该做什么。
爹和钱叔叔走了,不少相识人,这些年跟着王虎到处闹事,死的所剩无几。
几日后,山寨里的人跟着官兵和百姓们一起下了山。
“跟我们走,我们会给你们田地耕种。”
钱宁他们跟着官差走了,韩启等人喜笑颜开,打算各自回家,临走前还特意跟吴天他们道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太好了,回家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路上,大伙说说笑笑,背着自己脏烂不堪的背夹子,唱起了昔年背货过山时常唱的歌谣,声声响亮:“一想穷人吃,苦干干麦饭膈喉啊。”
“二想穷人穿,穿的破毡毡,风过打战冷飕飕。”
“三想穷人住,住的破屋烂茅顶,天上落雨难生火,没有地方躲,晚上黑漆漆。”
“前世怠慢亲爹娘,这世打到背背行,吃过多少凉茶饭,睡了多少硬板床啊。”
“背子好背路难行,能变畜生不变人。二世做个官家女,太阳不晒雨不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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