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接过帕子,自个儿擦脸擦手,他接过帕子,放在木盆里洗了洗,娘已然坐好,一双变了形的角探了出来。
他耐心帮着洗完,又将帕子拧干,替娘擦干水。
娘把脚缩了回去,开始解衣裳,他将帕子拧干,低着头又递到娘手上,娘接过帕子,简单擦拭一会儿,擦完又递回到他手上。
他接过帕子放回木盆里,拧干净晾在木盆边,端着木盆起身离开:“娘待会儿吃鱼。”
“好。”
哥做好了菜,他赶忙端到桌上,将娘的饭盛好,又把菜都夹了些,进卧房将小矮桌搬到娘的床上,横在其中,出去端了饭放到桌上:“娘。”
〞嗯。”
他盛好饭在桌边坐下,哥也已打理好的灶房。
“哥吃饭。”见着姗姗来迟的哥上了桌,他这才迫不及待,埋头狼吞虎咽。
往常哥也曾叫他先吃,可他总是不答应,只安安静静在桌边,等着哥忙完一块坐下。
自从他去当了书童后,哥无需那么劳累,虽然日日还在忙活,可总归不必去了这家又那家,勉强还能歇口气儿。
许是跟着的少爷是个比他还勤奋的,他若不勤奋些,拖了少爷的后腿,会被踢出苏宅,又或他足够努力,几年下来,课业又长进不少。
苏家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加之少爷的关系,待他便越发好,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什么好用的少爷有,也会给他备上一份,旁人不知道的,都以为他是苏家的远亲。
“说到天分,你倒是胜我一筹啊,要是不努力些,都追不上你啊。”已是舞象之年的少爷也忍不住感慨。
那时他才知晓,原来少爷不是很欢喜念书,所有的刻苦勤奋,不过都因为他是苏家长子,独子。
他爹早亡,他身后有娘和妹妹,身为家中男丁,他不能不勤,更没有不优秀的资格。
……
那日闲谈饮茶,少爷与他闲聊之际,随口问道:“明阳觉得,我妹妹如何?”
明阳是他的字,哥从他小想到他大,说他是个读书人,要取个好听的字,却又觉得自个儿学的不多,不会取字,拎着东西去找了学堂的夫子,在五六个字里挑了这么一个。
虽说男子二十,冠而字,实际上多在十五六岁便取了字,有的甚至十二三岁就嚷嚷着要家里人帮着取字,家里人若是道声不合礼仪,孩子必要委屈说“别人都有我也要”。
听着少爷的话,他脑子里边忽然想起那已然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诚恳道:“二姑娘……自然是极好的。”
“那你愿不愿意娶她?”
“咳咳咳……”
他满脸惊愕,面不改色的少爷瞧见他面颊上些许驼红,不由笑问道:“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爽快点,她到底怎么样?”
“二姑娘她……很很好。”
少爷叹道:“还真被娘猜中了,明阳。”
他不言语,少爷继续道:“记得刚见你那会儿,咱们其实都差不多,可如今,你的确是胜我一筹,我不能比。”
“少爷……”被夸赞虽说是好事,可他是主家的书童,胜过主家去,的确不好。
“咱们一块儿学了这么多年,也就不绕什么弯子了。”
少爷喝了口茶:“我家从我祖父那辈时就一脉单传,到我这里虽挣了些家业,可不知道私底下有多少人窥视着。”
“我妹啊,虽然有的时候性子急了些,但是个好姑娘,我为人兄长,不可能拿自己妹妹来开什么玩笑,问你,是因为,这是我娘的意思。”
少爷神色越发郑重:“自然,我也有点意思。”
他低着头不回话,心中却是“咚咚”直跳。
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不能说只见过二姑娘一位女子,却是只有二姑娘对他多有笑颜,还给他送糕点。
有一回,二姑娘瞧见他鞋破了,盯着看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隔两日少爷便送了双鞋给他:“做鞋的做的有些大了,扔了怪可惜,你刚好穿得下,给你穿。”
类似这样赠东西的事,少爷不止干过一回,多是些笔墨纸砚。
唯有偶是小姑娘匆匆而过的几日后,不是吃的就是穿的。
那是少爷不怎么在意的。
他脑中联想此二姑娘意,只当是太过聪明,自以为是。
念头刚冒出来时,他给过自己一个巴掌,告诫自己要有自知之明,只道是少爷好。
那时,二姑娘也已慢慢长大,少能与他碰面。
许是因着见面少了的缘故,原本瞧见他总是笑着的小姑娘收敛许多,偶尔瞧见他都低着头,眼中只观足下一片。
二姑娘是他平生见过最好的姑娘,说没有一点心动,未免太假了些。
可他知自己身份低微,家境贫寒,苏宅的金枝玉叶,他不配娶,也娶不进门。
是以他越发用功刻苦,其一,是不辜负哥与娘的期望,其二,是希望心中偷偷欢喜过的小姑娘,来日嫁人为妻后,提到曾经那个认识的书童时,能心服口服笑着赞叹一声:“我曾经认识他,向郎君是个很用功,刻苦,努力的人,他将来呀,定会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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