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的玉笛在掌心烫如烙铁,咬破舌尖的血珠溅在笛身刻着的离火纹上,赤红光刃挟着星点血沫撕裂雾障,却在触到魔尊衣摆时如泥牛入海。那道黑袍身影悬浮在青铜牌坊的残垣上,额间菱形魔纹泛着妖异微光,指尖转动的碎镜突然迸出刺目银光。
“苏寒仙子对自己倒真够狠。”魔尊低笑时,碎镜中翻涌的画面让苏寒握笛的手狠狠一颤——魔域极北的永夜雪原上,十六岁的她跪在冰窟里,怀中少年墨渊的银发已被鲜血浸透,左肩溃烂处露出半截狰狞骨刺,而她膝头襁褓的边角,绣着的噬心莲纹正随着呼吸明灭。
“糖糖!”玉笛“当啷”落地的声响混着苏寒的惊叫,她踉跄着扑向抽搐的孩子时,袖中暗藏的离火符已在掌心燃成飞灰。小包子滚烫的额头抵着她颈侧,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唇角溢出的呓语却像冰锥刺骨:“墨渊哥哥……别睡……糖糖给你吹糖人……”
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倒灌。苏寒记得墨渊临终前染红她衣襟的手,记得他贴在她耳边说“保住我们的孩子”时,指腹轻轻按在她小腹的温度。那时她尚不知晓,这个被她藏在苏寒山庄的少年,竟是魔域遗失的三皇子,更不知晓他注入胎儿体内的魔核,会成为日后糖糖灵脉异常的根源。
“妄念果最妙之处,便是让人看见‘最想隐瞒的真相’。”魔尊的声音从雾中渗出,碎镜画面骤然一转,血色月光下的苏寒山庄正燃着熊熊烈火,她握着染血的长剑站在祠堂前,三百七十六具尸首在她脚边蜿蜒成河,每具尸体心口都烙着噬心莲的焦痕。
苏寒感觉有重物狠狠砸在头顶,喉间泛起腥甜。这个被她用禁术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夜晚,此刻正被碎镜掰成齑粉——那日她抱着高烧不退的糖糖叩开苏寒山庄大门,丈夫苏寒澈却递来一杯毒酒,说“魔修余孽的孩子留不得”。是她在绝望中祭出墨渊遗留的魔核,以血祭术逆转时空,用全族性命换得糖糖一线生机。
“娘亲骗人……”糖糖突然睁开眼,琉璃色瞳孔里倒映着碎镜中她挥剑的画面,混沌的眸光像被墨汁浸染,“糖糖的爹爹不是苏寒澈……是魔域的怪物!”
这句话像惊雷劈开苏寒的识海。她这才惊觉孩子额间的护心咒已裂开蛛网状细纹,金粉簌簌掉落,露出下方若隐若现的噬心莲印记——那是墨渊魔核与她仙力融合时,在胎儿身上留下的血脉烙印。
“糖糖,你听娘亲说……”苏寒颤抖的手刚触到孩子滚烫的小脸,就被狠狠推开。小包子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脚边缀着金斑的红果,果汁渗进雪地竟发出“滋滋”声响,腾起的紫雾中浮现出苏寒山庄众人的虚影,他们指着她厉声咒骂:“弑亲者!”“魔女!”
护糖队成员阿青不知何时已爬起身,手中长剑正对着自己咽喉,眼中倒映着碎镜里苏寒挥剑的画面:“宗主……你真的杀了我们全家?”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十年前他还是个在苏寒山庄后厨偷吃糕点的小杂役,此刻记忆被妄念果撕开,才惊觉自己早已是亡魂。
苏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能感受到糖糖体内魔核的躁动,那是墨渊残识在妄念果侵蚀下的挣扎。更可怕的是,碎镜中浮现的画面正在改变糖糖的认知——孩子看她的眼神,从依赖渐渐变成陌生与恨意。
“为什么要骗我?”糖糖突然蹲下,指尖抠进雪地,声音闷闷的,“明明爹爹是墨渊哥哥,为什么要说成苏寒澈?明明我流着魔血,为什么要逼我修炼仙术?”他抬头时,睫毛上凝着冰晶,“娘亲是不是也觉得,糖糖是个怪物?”
苏寒再也撑不住,双膝重重跪在雪地上。十年前她抱着襁褓站在苏寒山庄门前,听着丈夫说“没有魔修能活着离开”时,就已决定将真相带进坟墓。她给孩子取名“糖糖”,是希望他像糖心镇的甜饼般纯粹;教他仙术,是想让他在修仙界有立足之地;甚至用自己的精血种下护心咒,就是怕他过早知晓血脉秘密。
“不是的……”苏寒伸手想抱孩子,却见糖糖往后退了半步。碎镜中,魔尊正捻着一枚妄念果轻笑,果皮下隐约可见苏寒山庄众人的面容——原来这些红果,竟是用当年血祭的冤魂精魄所化。
“糖糖,你还记得吗?”苏寒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城南废墟,糖糖蹲在断墙前用雷光捏出小糖人的模样,“你说等找到爹爹,要给他捏个会飞的糖人,还要在糖人翅膀上撒亮晶晶的糖霜……”
糖糖的睫毛颤了颤,混沌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清明。苏寒趁热打铁:“去年冬至,你偷偷在厨房煮糖心蛋,结果把锅烧糊了,却抱着黑炭似的蛋说‘这是给娘亲的冬至礼物’……”
然而碎镜突然发出刺耳尖啸,魔尊指尖掐了个法诀,镜中画面变成墨渊临终场景——少年在她怀中化作点点星光,每颗星子都钻进她小腹。糖糖看着这幕,突然尖叫着抱住头:“原来我根本不是爹爹的孩子!我是墨渊哥哥用魔力变出来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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