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血光在海面凝成的幻象正把顾青崖往青铜律的深渊里拽，他感觉脑仁儿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铜丸，疼得直抽抽。
白芷抱着那具破青铜琴冲进血雾时，他正对着空气挥槊，活像个被鬼附身的渔翁在跟海浪打架。
"青崖！把耳朵支棱起来听琴！" 白芷跺了跺脚，琴弦上的光阴河水丝突然泛起微光，"当年刑天被斩了脑袋还能舞干戚，靠的就是这《安魂曲》里的一股子狠劲儿！"
白芷说着指尖一挑，琴音陡然拔高，像把钝刀劈开脓血，竟在血雾中斩出条光路。
青崖被琴音震得一个趔趄，眼前幻象碎成齑粉。他甩了甩头，看见白芷额角沁着细汗，裙摆被青铜血染成暗褐色，突然想起在潮城初见时，这巫女总板着脸像块冷硬的青铜鼎，如今却为他耗尽心力，忍不住咧嘴一笑："白芷，你这琴弹得比老艄公的渔歌还难听，不过... 挺管用。"
白芷翻了个白眼，琴音却柔和下来："少贫嘴。当年巫族与截教结盟，通天教主以诛仙剑阵残图为饵，换我们在归墟设下祭坛。" 她指尖划过琴身战纹，海水突然清澈几分，露出海底若隐若现的祖巫骸骨，"刑天老将军的残躯，就是当年盟约的活信物。"
青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归墟海底深处，一座由十二根祖巫肋骨搭建的祭坛浮出水面，坛中矗立着具无头巨尸，双乳化作赤红双目，肚脐裂开如口，腰间还缠着半截青铜锁链，正是传说中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的大巫。
"乖乖！这老将军的乳目比灯笼还亮堂！" 青崖吹了声口哨，燎原槊轻点水面，竟在祭坛前凝出冰阶，"当年黄帝砍了他的头，他就拿双乳当眼？比咱们火鸦族用火焰看路还狠！"
白芷收起青铜琴，眼中闪过敬重："刑天将军被斩后，巫族用混沌气保住残魂，却被天道刻下青铜律链。"
她指向巨尸腰间的锁链，每道链环都刻着 "天道永昌" 的咒文，"这些锁链连着封神榜残片，当年三教圣人就是用这玩意儿，把祖巫战魂封在归墟深处。"
青崖运起窥纹异能，只见锁链纹路里藏着截教弟子的残魂，每个魂灵都举着断剑，剑身上刻着 "碧游宫" 的字样。
他突然想起在金光阵图残卷里见过的截教秘辛，忍不住握紧槊柄："所以通天教主被困，是因为他想借刑天的战魂，劈开封神榜的因果链？"
白芷点头，指尖抚过祭坛边缘的祖巫文："破天盟约里写得明白：' 当火鸦衔来第三片瓦，刑天开目断因果。' 青崖，你后颈的火焰胎记，就是当年红孩儿涅盘时，特意留在人间的破局之钥。"
话音未落，祭坛突然震动，刑天的双乳之目转向青崖，肚脐口中发出闷雷般的声音："小辈... 带着离火与青铜... 来断老夫的锁链！" 那声音震得归墟之水倒流。
青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个儿，却咧嘴一笑："老将军别急，我这就给您松松筋骨 —— 正好试试燎原槊砍不砍得动封神榜的破铜烂铁！"
他纵身跃起，槊尖火纹与刑天腰间的青铜链刚一接触，竟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之音。青崖只觉虎口发麻，低头一看，槊尖竟留下焦黑痕迹 —— 那锁链表面，竟涂着三教圣人的混合精血！
"奶奶的！三教老东西怕祖巫复活，居然用自家血当胶水！" 青崖啐掉嘴角的铜渣，引动体内劫火，槊身突然浮现出截教万仙的虚影，"通天教主，您弟子的魂灵可都看着呢，借点力气用用！"
虚影们齐齐颔首，燎原槊顿时爆发出万道金光，竟将青铜链烧出条裂缝。刑天的残魂在裂缝中发出畅快的怒吼，双乳之目喷出的火光，竟将附近的青铜鱼群烧成灰烬。
白芷趁机抛出光阴烛，蜡油在锁链裂缝中凝成祖巫印："青崖，砍这里！这是当年鸿钧留下的最弱处！"
青崖瞅准时机，运力劈下，只听 "咔嚓" 一声，最粗的那道锁链应声而断，刑天的残躯竟在海水中踉跄着迈出一步，手中干戚之斧也随之松动。
"好！" 青崖抹了把汗，刚要乘胜追击，却见祭坛地面突然浮现出十二道祖巫文，每道都在吸收他体内的劫火。白芷脸色大变："不好！祭坛在抽取破局者的因果力！青崖，快退 ——"
话未说完，青崖突然感觉后颈一凉，火焰胎记竟像被人泼了盆冷水，隐隐有熄灭的迹象。他转头，看见刑天的双乳之目正死死盯着他的胸口，干戚之斧的斧刃上，竟倒映出他娘抱着他逃离归墟的场景 —— 他娘后颈的火焰胎记，竟与他的一模一样！
"原来... 我娘也是火鸦遗族..." 青崖低语，突然想起老艄公临终前的欲言又止，"她带着我逃到渔村，是为了避开青铜海的追杀..."
刑天的肚脐口突然喷出混沌气，在祭坛上写出一行大字："破局需断自身链，不舍因果难破天。"
青崖一愣，终于明白祭坛的祭品是什么 —— 不是财宝，而是他与红孩儿的共生因果，是他作为红孩儿人间身的全部记忆。
白芷突然拉住他的手，眼中闪过决然："青崖，当年铁扇公主把你交给顾氏侍女时，曾在巫族留下一缕魂火。" 她指向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鼎中竟封存着铁扇的发丝，"你的身世，从来不是天道的偶然，而是截教与巫族共同种下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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