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陈礼水本想和胡慕君好好谈谈,没想到母亲王芬菲直接找上门来了。
门铃响起时,胡慕君正在卧室休息。陈礼水打开门,看到母亲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身上穿着那件她最体面的藏青色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妈?你怎么来了?"陈礼水惊讶地问。
"我来看看我儿媳妇和未来的孙子,不行吗?"王芬菲径直走进屋,目光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茶几上那张银行卡上。
朱运连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给女儿炖的燕窝。两个母亲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陈礼水感到一阵无形的火花。
"亲家母来了啊,"朱运连勉强笑了笑,"慕君在休息,要不您先坐会儿?"
王芬菲放下手里的东西,那是一篮子土鸡蛋和几包她自己晒的干菜。"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听说您要出五万块让慕君住月子中心?"
朱运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是啊,现在都流行去月子中心,专业。"
"太浪费钱了,"王芬菲直截了当地说,"我来照顾慕君就行。我以前做过月嫂,有经验。那五万块钱您要是实在想给,就直接给我吧,我保证把慕君和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礼水看到朱运连的脸瞬间涨红,手中的燕窝碗微微颤抖。
"您说什么?"朱运连的声音冷得像冰,"把钱给您?"
陈礼水赶紧插话:"妈,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王芬菲提高了嗓门,"我照顾自己儿媳妇,拿点辛苦钱怎么了?您城里人不是讲究劳动报酬吗?"
胡慕君被吵醒,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怎么了?妈,您怎么来了?"
朱运连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情绪:"慕君,你婆婆说要亲自照顾你坐月子,让我把那五万块钱直接给她。"
胡慕君惊讶地看向王芬菲:"婆婆,这..."
"怎么了?嫌少?"王芬菲突然激动起来,"我知道你们城里人看不起我们农村人!觉得我们脏,我们土,我们不会照顾人!但我告诉你,我王芬菲带大的孩子个个健康结实!礼水从小到大没住过一天医院!"
陈礼水拉住母亲的手臂:"妈,别说了..."
"我偏要说!"王芬菲甩开儿子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自从你娶了城里媳妇,我这个当妈的就越来越没地位了!现在连照顾孙子都不让我插手,是怕我给老陈家丢人吗?"
朱运连终于忍不住了:"亲家母,您这话太过分了!我们什么时候看不起您了?我只是想让慕君得到最好的照顾!您要钱是什么意思?贪得无厌!"
"你说谁贪得无厌?"王芬菲的声音尖锐起来,"你们有钱人就了不起?五万块钱对你们来说不就是一顿饭钱吗?我辛辛苦苦照顾产妇一个月,拿点报酬怎么了?"
胡慕君突然哭了起来:"别吵了!求求你们别吵了!"
陈礼水手足无措地看着哭泣的妻子和剑拔弩张的两位母亲,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抓起茶几上的银行卡塞回朱运连手里:"妈,这钱我们还给您。月子的事我们再商量,您别生气。"
朱运连接过卡,冷冷地说:"不必商量了。既然你们家是这个态度,慕君坐月子的事我自己安排。"她转向女儿,"收拾东西,跟我回家住几天。"
王芬菲听到这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什么意思?要带我儿媳妇走?礼水,你就这么看着?"
陈礼水站在两个母亲中间,感到前所未有的撕裂。一边是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母亲,一边是妻子的母亲,而怀孕八个月的妻子正泪流满面地看着这一切。
"都冷静点,"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慕君现在需要安静休息,我们改天再谈这事。"
朱运连冷哼一声,扶着女儿进了卧室。王芬菲站在客厅中央,脸上的表情从愤怒逐渐变成了受伤和委屈。
"妈,我送您回去吧。"陈礼水轻声说。
回老家的路上,王芬菲一直沉默着。直到车停在老房子前,她才开口:"礼水,妈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陈礼水心头一酸:"妈,您别这么说。"
"我知道我说话直,没文化,"王芬菲的声音哽咽了,"但我真的只是想帮忙...你是我儿子,慕君肚子里的是我孙子,我想照顾他们有什么错?"
陈礼水握住母亲粗糙的手:"妈,我明白。但慕君她妈也是好意,您别往心里去。"
王芬菲摇摇头:"你不懂。她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穷,不配照顾她女儿。那五万块钱,对她来说就是施舍。"
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走进老房子,陈礼水在车里坐了很久。手机响了,是胡慕君发来的消息:"我妈很生气,说再也不管我们的事了。你现在满意了?"
陈礼水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额头抵着方向盘。他想起结婚前,胡慕君曾说过两家差距太大,可能会出问题。当时他还笑她多想,现在看来,有些鸿沟不是爱情就能填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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