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裹着栀子花甜香掠过御花园的九曲桥,将苏桃的笑声送得老远。她蹲在太湖石旁,正给小太监小李子讲冷笑话,素衣下摆扫过沾着晨露的青苔,麻布袋口的炒花生滚出几颗,引来檐下麻雀蹦跳着啄食。
"小李子,听好了——"苏桃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有个人掉进茅房,爬起来第一句话说啥?"
小李子挠着脑袋上的瓜皮帽,铜铃眼瞪得溜圆:"说啥?"
"他说——"苏桃猛地一拍膝盖,惊得麻雀扑棱棱飞起,"这地方信号不好!"
寂静三秒后,小李子捧腹大笑,腰带上的铜铃铛晃得叮当响:"苏小姐,您这笑话......冻得我打哆嗦!"
"冷才叫冷笑话嘛!"苏桃拍着他的肩膀,粗麻布袖子蹭过小李子的蓝布褂子,"再讲个热乎的:从前有个王爷,总爱掉筷子,知道为啥不?"
小李子笑得直揉肚子:"为啥?"
"因为......"苏桃拖长语调,突然指向不远处盛开的桂花树,素衣口袋里的瓜子壳簌簌掉落,"他总在树后偷听别人讲笑话,紧张得手抖!"
话音未落,月白锦袍的衣角猛地从桂树枝叶间缩回。苏桃骨碌爬起来,麻布袋往青石板上一倒,炒花生噼里啪啦滚了一地:"谁在那儿?出来晒太阳!"
萧策从树后现身时,墨发被穿堂风扬起几缕,月白锦袍下摆沾着几片嫩黄的桂花。他看着苏桃亮晶晶的眼睛,面无表情的面具下,耳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本王......路过。"
"路过?"苏桃踩着花生壳晃到他面前,木屐底的泥块蹭在他玄色靴面上,"路过要躲树后?路过还把玉簪子晃掉在地上?"她弯腰捡起脚边那支镶着墨玉的发簪,正是萧策束发所用。
萧策的手指骤然收紧,看着她指尖捏着自己的玉簪,突然想起方才躲在树后,听她笑闹时,心跳比漠北战场的战鼓还响。"放肆。"他冷声道,伸手去夺。
"别抢啊!"苏桃灵活后退,玉簪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高冷王爷偷听别人讲笑话,传出去多没面子——这样吧,"她晃了晃玉簪,"用十只烤鸭换,本小姐就当没看见!"
萧策的喉结滚动两下,看着她素衣前襟沾着的糖霜,突然觉得这满园的奇花异草,都不如她嘴角那点甜腻顺眼。"聒噪。"他转身就走,月白锦袍扫过石桌上的花生壳。
"别走啊!"苏桃追了两步,麻布袋在身后晃得像只肥兔子,"上次跳水欠的烤鸭还没还呢!再偷听一次,利息加两只!"
九曲桥畔的亲卫们集体低头,铠甲缝隙里漏出憋笑的气音。小李子看看苏桃,又瞅瞅萧策僵直的背影,小声嘀咕:"王爷走路咋像踩了风火轮?"
"他呀,"苏桃把玉簪插进发髻,对着萧策的背影喊,"肯定是被我的冷笑话冻着了,回家穿秋裤去了!"
太后的笑声顺着游廊飘来时,苏桃正把最后一颗花生抛进嘴里。老夫人由宫女搀扶着,头上的珍珠抹额在阳光下闪着光:"桃丫头!又在逗哪个小太监?"
"迷奶奶!"苏桃蹦跳着迎上去,麻布袋里的铜板撞出清脆的响,"我在给小李子普及'冷笑话防中暑'知识,结果撞上王爷'路过'!"她故意把"路过"二字咬得极重,眼角瞟着水榭方向。
太后笑得直拍扶手,翡翠护甲在栏杆上敲出脆响:"策儿那小子,就爱装模作样!"她拉着苏桃往凉亭走,鬓边的赤金步摇扫过苏桃的麻布袋,"哀家听说你新创了'王爷掉筷子'系列笑话,快讲讲!"
王氏扶着苏莉从月洞门进来时,正听见这话。她今日穿了身藕荷色纱裙,腰间攒珠璎珞却被攥得发皱:"太后娘娘,苏桃整日与小太监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体统?"苏桃从麻布袋里掏出块芙蓉糕塞进王氏手里,糕点上的糖霜沾在她护甲上,"继母您尝尝,这糕比体统甜多了。哦对了,"她突然凑近王氏耳边,压低声音却让周围人都听见,"您让小厨房送我的'加料'莲子羹,我可没喝——全喂给御花园的锦鲤了,现在鱼都学会翻白肚了呢。"
王氏脸色骤变,苏莉尖叫着挡在前面:"姐姐休要污蔑!"
"污蔑?"苏桃把芙蓉糕往石桌上一拍,碎屑溅到王氏裙角,"那要不要请太医院来给鱼做个尸检?看看是不是跟您屋里藏的巴豆一个味儿?"
满场的宫女太监集体低头,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太后笑得前仰后合,皇帝用袖袍掩着嘴,肩膀却抖个不停。水榭柱后的萧策听见这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瓷瓶——里面是暗卫刚换走的"加料"羹汤,此刻正散发着桂花甜香。
"王爷,"亲卫低声道,"御厨已被处理,新做的枣泥糕加了双份核桃碎。"
萧策盯着凉亭里那个手舞足蹈的素衣身影,见她掰了半块芙蓉糕塞进太后手里,自己啃着另一半,嘴角沾着糖霜笑得见牙不见眼,墨色瞳孔里漾起微光:"送去蘅芜院时,记得撒层糖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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