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节的紫禁城,暖风吹得坤宁宫前的牡丹丛泛起层层叠叠的金红波浪。苏桃蹲在雕花汉白玉栏杆旁,麻布袋在膝盖上晃悠,里头的铜板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她正掰着半块绿豆糕逗弄太后养的绿毛鹦鹉,那鸟歪着脑袋学她说话,尾羽扫过石桌上的青瓷茶盏,惊起一圈涟漪。
"听说了吗?昨儿个掌灯时分,桃王妃拽着太后娘娘跳那个......叫啥来着?"
"哎哟您可别提了!老奴今早扫到碎玉轩,亲耳听见长春宫的小厨房都在传,说王妃教太后跳的那舞,跟打了鸡血的蝈蝈似的!"
细碎的议论声从太湖石后飘来,带着刚出锅的糖糕热气。苏桃捏着绿豆糕的手指一顿,绿豆渣簌簌落在月白裙裾上。她扒开丛丛叠叠的牡丹花枝,只见三个小太监扎堆蹲在假山阴影里,其中一个正捧着张油光水滑的桑皮纸,指腹在纸上蹭得飞快。
"你们咋跟个长舌妇似的?"苏桃"啪"地站起身,麻布袋口没系牢,哗啦啦滚出十几枚铜板。有几枚骨碌碌滚到小太监脚边,惊得最矮那个一屁股坐在青苔上。
为首的小桂子哆嗦着膝行两步,将桑皮纸高举过头顶:"回、回王妃娘娘,这是新出的《宫廷小报》,您老又上榜了!"
阳光透过牡丹花瓣洒在纸上,将歪歪扭扭的墨字照得透亮。苏桃眯眼细看,只见榜首赫然写着:#桃王妃教太后跳魔性扭腰舞#,底下配着幅简笔画——两个圆滚滚的人影正扭作一团,其中一个顶着凤冠,另一个挎着麻布袋,旁边歪歪扭扭注着"燃烧我的卡路里"。再往下翻,#金膳勺成新晋话筒,桃王妃御花园讲段子# 的标题下,还描着她拿银勺敲着酱菜缸的模样。
"搞什么名堂!"苏桃气得拍腿,铜板被震得跳起老高,"那是广播体操!强身健体懂不懂?还有这金勺,分明是照着戏班子的醒木改的麦克风!"她越说越激动,麻布袋在腰间晃得像个拨浪鼓,引得那只绿毛鹦鹉也跟着"呱呱"叫起来。
"桃妹妹这火气,比朕御花园新种的'醉杨妃'还旺些。"
明黄常服的衣角扫过牡丹枝叶,皇帝摇着泥金折扇晃了过来。他扇面上题着"难得糊涂"四字,扇坠上的和田玉貔貅却歪向一边,倒像是在偷笑。常服前襟绣着朵碗口大的牡丹,花瓣勾线歪扭,显然是出自某位"业余画师"之手——苏桃曾在某个雨夜,握着皇帝的手教他画过牡丹。
"陛下!"苏桃麻布袋往青石地上一摔,袋口的酸梅干滚出几颗,"您得给评评理!这算哪门子'迷惑行为'?臣妾这是文化创新!"
皇帝笑得折扇差点脱手,扇骨敲在石桌上咚咚作响:"是是是,尤其是那句'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今早朕用早膳时,御膳房的厨子都在灶台边扭呢!"他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比划了两下,明黄衣袖扫过茶盏,溅出的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
廊下传来衣袂翻飞的声响。萧策立在朱红廊柱旁,玄色披风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里头月白锦袍。他望着石桌边手舞足蹈的苏桃,耳尖渐渐泛起薄红——昨日未时,他确曾路过御花园,正见苏桃揪着太后的手左右摇摆,嘴里喊着"燃烧我的卡路里",旁边伺候的宫女们憋笑憋得肩膀乱颤,几个亲卫更是把头埋得比御花园的石狮子还低。
"高冷王爷你看!"苏桃蹦到他面前,麻布袋蹭过他靴面,蹭得玄色靴筒上沾了点泥星子,"他们说我是'行走的热搜体'!昨儿个还看见'#桃王妃把王爷气得摔筷子#'呢!"
萧策的目光落在小报角落的一行小字上,那字迹歪扭得像被风吹过的草,旁边还画了个摔碎的玉筷简笔画。他喉结滚动两下,耳根红得更透:"本王何时摔过筷子?"
"上周你喂我吃莲子羹,我嫌太甜吐你袍角上,你就......"
"够了。"萧策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雪松香气混着谷雨时节独有的湿润泥土味,将她后半句话堵了回去。他能感觉到掌下的唇瓣正不服气地动着,像是只被捂住嘴的小兽在哼唧。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华贵妃带着六七个妃嫔转过游廊,她身上的藕荷色蹙金绣百蝶裙扫过牡丹花丛,惊起几只斑斓的粉蝶。她指着苏桃的鼻子,头上的赤金点翠凤凰步摇晃得快要掉下来:"镇北王妃!你教坏太后娘娘,还私印小报惑乱宫闱,该当何罪!"
苏桃眼睛一亮,麻布袋"唰"地递到华贵妃面前。袋口露出半块压碎的桂花糕,混着几枚磨得发亮的铜板:"娘娘您瞧这纸,印得比您鬓角的东珠还亮——哦不对,是比您藏在袖口的帕子还花!"她突然拔高声音,惊得绿毛鹦鹉扑棱棱飞到皇帝肩头,"来人啊!华贵妃嫉妒我上'热搜',想抢我麻布袋当传声筒呢!"
"你血口喷人!"华贵妃气得珠翠乱颤,绣花帕子被攥得快要碎了。她袖口隐约露出半方水绿帕子,上面绣着的并蒂莲歪歪扭扭,显然是匆忙间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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