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内的空气仿佛在厉屿白踏入的瞬间凝固成冰。水晶吊灯的光斑在他深灰色西装上流淌,碎钻领带夹折射出冷冽的光,与他眼角未化的寒霜相映成趣。南汐洛攥着钢笔的指尖骤然收紧,金属笔身的凉意顺着掌纹蔓延至心脏,却压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那、那是厉氏集团的厉总?!” 前排传来女生压抑的惊呼和手机拍照的咔嚓声。林薇薇的指甲几乎嵌进南汐洛的手臂,“他怎么会来我们新生见面会啊?!”
南汐洛没吭声,目光死死钉在缓步走向嘉宾席的身影上。厉屿白的步伐从容而矜贵,每一步都像踩在抛光的大理石琴键上,敲击出冷硬的节奏。当他在主席台中央落座时,恰好与后排的她隔了三十七排座椅,却让她感觉那道视线穿透了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她发烫的耳廓上。
“下面有请厉氏集团总裁、我校杰出校友厉屿白先生,为新生们致辞!” 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划破寂静。
厉屿白起身时,西装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他接过话筒的动作带着习惯性的掌控力,指节在磨砂金属上碾出细微的白痕。南汐洛突然想起昨天在后山,这双手曾捏着她耳后的炭笔,指尖残留的温度似乎还熨帖在皮肤表面。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 他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礼堂,比昨天在后山听到的更显冷硬,像淬了冰的刀刃,“很荣幸以校友身份站在这里。”
南汐洛垂下眼帘,假装整理帆布包,余光却瞥见他西装左胸口袋处 —— 那里本该有的口袋巾被一片洗得发白的纸巾替代,纸巾边缘还沾着干涸的钴蓝色颜料。是她昨天慌乱中塞进去的。这个发现让她心脏猛地一缩,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牛仔裤后袋,那里还留着半片被颜料染花的纸巾碎屑。
“设计的本质是解构与重建,” 厉屿白的目光扫过台下,在她座位的方向停顿了半秒,“但无论多么华丽的解构,都需要扎实的根基。就像这套被弄脏的西装 ——”
他忽然抬手,指尖轻弹西装左胸的位置,纸巾屑簌簌落下。全场抽气声中,南汐洛感觉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般聚焦过来,烧得她后颈的皮肤阵阵发烫。林薇薇倒吸一口凉气,指甲深深掐进她的小臂:“汐洛!他、他是不是在说你?!”
“…… 面料来自意大利百年工坊,手工缝制耗时三百小时,” 厉屿白的声线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袖扣上的碎钻产自南非矿脉,单颗价值足以支付普通学生四年的学费。”
南汐洛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她想起昨天他说 “这颗袖扣能买你十双磨破皮的帆布鞋”,想起便利店玻璃倒影里自己磨出血泡的脚,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 “汐洛,要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那些画面像被揉碎的调色盘,在眼底炸开刺目的色彩。
“但再昂贵的面料,也抵不过一次无心的碰撞。” 厉屿白的目光再次掠过她,灰蓝色瞳孔里映着水晶灯的碎光,“就像人生,无论预设多少完美的轨迹,都可能被意外的‘颜料’染花。重要的是,你如何对待这些不期而遇的‘污渍’。”
礼堂里静得能听见后排女生的心跳声。南汐洛感觉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偷偷拍照,还有几道带着敌意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她攥着钢笔的手微微颤抖,笔帽上刻着的 “厉” 字硌得掌心生疼 —— 这是三年前她在孤儿院门口捡到的,笔杆内侧刻着极小的 “屿” 字。
“所以我的建议是,” 厉屿白忽然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走路时多看路,弄脏别人西装时,记得说‘对不起’。”
哄笑声像潮水般涌起,瞬间冲淡了紧张的气氛。南汐洛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她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用一种近乎公开处刑的方式,将昨天的意外摊在阳光下。
“下面进入提问环节。” 主持人赶紧打圆场,“哪位同学有问题想请教厉总?”
无数只手高高举起,林薇薇也兴奋地跟着举手,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南汐洛已经脸色苍白如纸。南汐洛低着头,假装在翻找笔记本,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空间。
“就那位穿白色 T 恤的同学吧。”
冷冽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像一道惊雷劈在南汐洛头顶。她猛地抬头,撞进厉屿白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他的手指正对着她的方向,指尖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好奇的、探究的、嫉妒的…… 像无数根针,扎得她遍体生寒。林薇薇兴奋地推了她一把:“汐洛!叫你呢!快上去!”
南汐洛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台前的。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晃得她睁不开眼,只能看到厉屿白站在阴影里,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极了昨天在后山捏着她炭笔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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