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陈观瘫坐在客栈那张硬邦邦的木床上,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管子生疼,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右肩的伤口被知更用干净的布条小心裹了好几层,可那钻心的疼还是丝丝缕缕地往外冒,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骨头缝里搅动。
比外伤更糟的是里面。
丹田气海里空空荡荡,以前练《磐石劲》攒下的那点可怜内息,在源点那场要命的折腾里早就烧得渣都不剩。更要命的是那股被强行压下去的混乱灼热,它没死,只是缩在经脉深处,像一头蛰伏的凶兽,时不时就翻个身,烫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而右肩深处那点新生的“灯芯”,正源源不断地从虚空中汲取着冰冷的“源点”秩序之力。这力量勉强维持着“灯芯”不灭,也死死压着体内的混乱,可它太冷了,太浩瀚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想要把他从里到外都“刷洗”一遍的意志,冻得他骨髓都发寒。
冰火两重天,外带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陈观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强行拼凑起来的破瓦罐,随时可能哗啦一声彻底散架。
“哥哥,喝点水。”知更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她眼睛还是红肿的,显然偷偷哭过不止一回。
陈观勉强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个安慰的笑,结果比哭还难看。他接过碗,冰凉的井水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废物点心,你这身子骨还能练?”班克斯大喇喇地坐在对面条凳上,一条腿还架在凳面上晃荡。他上身就胡乱缠了些布条,遮住那些被腐蚀液烫出的水泡,看着陈观那惨样,嘴里啧啧有声,脸上却没什么同情,反而有点幸灾乐祸。“要我说,趁早找个旮旯猫着等死得了,别瞎折腾。就你这模样,别说练武了,下床走两步都够呛!”
“班克斯!你闭嘴!”知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猛地转头瞪着他,声音尖利,“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他比你这个只会说风凉话的混蛋强一千倍!”
“嘿!小丫头片子还来劲了是吧?”班克斯眉毛一竖,正要发作。
“够了。”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约翰佝偻着背,慢吞吞地挪了进来。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像蒙了层雾,没什么焦点地扫过屋内,最后落在陈观身上,停了几息。他手里提着个油腻腻的破布包,随手丢在陈观床前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油渣’…烧了。”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目光又转向班克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废铁’…别吵。”
班克斯被那眼神看得一滞,嘴里咕哝了两句“老东西神神叨叨”,终究没再跟知更吵吵,只是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
老约翰不再理会他,走到陈观床前,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地上的破布包:“‘根’…烧的灰。‘药’…引子。”他又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几个皱巴巴、散发着刺鼻混合气味的油纸包,一股脑塞给知更,“‘火’…‘霜’…‘骨头’…煮。给他…灌下去。”
知更手忙脚乱地接过那些药包,看着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迹和渗出的可疑药粉,小脸皱成一团:“这…这能行吗?老约翰爷爷,哥哥他…”
“死不了。”老约翰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灯芯’…在。‘油渣灰’…压‘火’。‘药’…补‘罐子’。”
陈观听懂了大概。老约翰的意思是,用源点“根”燃烧后的灰烬当药引,配合他给的这些古怪药材,能压制自己体内混乱的灼热(火),同时修补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罐子)。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右肩那点“灯芯”还在运转,能汲取秩序之力作为支撑。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个不起眼的破布包,里面是源点“根”燃烧后的灰烬?那东西…能当药吃?他胃里本能地一阵翻腾。
“老头子,你确定这玩意儿吃下去不会肠穿肚烂?”班克斯也凑过来,伸着脖子瞅那布包,一脸嫌弃,“源点那鬼地方的东西,看着都邪门,烧成灰就能变灵丹妙药了?你糊弄鬼呢!”
老约翰浑浊的眼珠转向他,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班克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缩了缩脖子:“行行行,你牛逼,你说了算。反正吃死的又不是老子。”他悻悻地退开,嘴里还在小声嘟囔,“妈的,一个比一个邪乎…”
“哥哥…”知更求助地看向陈观,手里攥着那几包气味刺鼻的药,小脸煞白。
陈观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那股强烈的抗拒感。老约翰虽然神秘古怪,说话也颠三倒四,但目前为止,他指的路虽然凶险,却总能让他们在绝境中找到一丝缝隙。他没得选。
“煮。”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知更,麻烦你。”
“嗯!”知更用力点头,像是接下了什么神圣的任务,抱着那些药包和破布包,转身就冲出了房门,去找客栈老板借炉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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