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摄政王府产房内,鎏金暖炉烧得噼啪作响,铜兽首香炉里飘出的安神香与血腥气绞成雾霭,在梁间盘旋不散。玥玥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珍珠步摇随着急促的喘息轻颤,汗湿的鬓发黏在苍白的脸颊,却仍勉力撑着身子,眼底亮得惊人。守在榻边的稳婆刚用银盆绞了热帕子,转身便见沈落雁揪着自己裙角,在紫檀雕花床边走出一道深沟。
"老夫人,您瞧咱们小公子这精气神!"张稳婆堆着笑,将蜀锦襁褓往前一送。金线绣就的"长命百岁"纹在烛火下浮动,襁褓里的婴儿正眨着乌溜溜的杏眼,粉雕玉琢的脸颊鼓成小包子,活像琉璃厂新出的惠山泥人。
沈落雁"嗷"一嗓子扑上前,鬓边赤金点翠凤凰钗险些戳到婴儿额心。恰在此时,小家伙忽然瘪了瘪水蜜桃似的小嘴,粉嫩舌尖"啵"地弹出,在空气中卷出个俏皮的弧度。
"我的心肝肉!"沈落雁如遭雷击般倒退三步,锦缎裙摆扫翻了矮几上的安胎药碗,深褐色药汁溅上明黄帐幔,"他、他朝我吐舌头!这小崽子分明是在挑衅!"
张稳婆手忙脚乱扶住晃悠的鎏金药炉,赔着笑哄:"老夫人,小公子许是饿了要吃奶......"
"饿个三春白雪!"沈落雁抖着手指戳向婴儿鼻尖,珠翠环绕的手腕晃得人眼花,"这分明是作妖天赋觉醒!想当年我在长公主府初见三皇子,也是这般舌尖一卷,直接把那伪君子噎得连喝三盏茶!"
话音未落,沈落雁已如饿虎扑食般夺过襁褓,抱在怀里颠了颠。小婴儿被逗得咯咯直笑,竟又"噗噗"连吐两下舌头,晶莹口水顺着嘴角滴在沈落雁织金裙衫的凤凰纹上。
"都给我看好了!"沈落雁用镶玉指甲轻点婴儿眉心,"这吊梢眼的弧度,跟我当年盯着柳氏克扣月例时一模一样!再看这吐舌的力道——比作作偷吃糖糕被我抓包时还利索三分!"她突然将婴儿举过头顶,惊得稳婆险些晕厥,"这就是作精本精!是老天爷给我沈落雁送的作妖传承!"
玥玥在榻上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娘......人家生孩子都盼着软糯乖巧......"
"乖巧能当饭吃?"沈落雁猛地转头,珠钗流苏扫过婴儿脸颊,"当年若不是我作天作地,能把你爹这尊万年冰山拐回府?能把沈凌薇那白莲花踩在脚底下?能有你们这对青出于蓝的作精儿女?"她越说越激动,干脆把婴儿往怀里一塞,"等着吧,这孩子将来定能作翻整个大雍!"
"说谁作精呢?"作作的声音像颗炸雷劈进产房,人未到,腰间鎏金糖糕荷包已叮当作响。他敞着歪斜的石青色官服,前襟还沾着半块糖糕渍,显然是从御史台审案中途溜回来的。
作作扒着襁褓往里一瞧,鼻尖几乎贴上婴儿脸蛋。小家伙像是感受到挑衅,突然发力一吐舌头,粉舌正巧擦过作作颤抖的鼻尖。
"娘!您快看!"作作如被烫到般跳开三尺,差点撞翻墙角的铜鹤香炉,"他连亲舅舅都敢挑衅!这天赋简直是千年一遇!"他手忙脚乱从荷包里掏出个核桃大的糖糕模具,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刻着个"作"字,"小外甥看好了,这是舅舅祖传的作妖入门技——想要糖糕时,就用这个表情......"
玥玥忍无可忍,抓起枕边的绣花鞋砸过去:"作作!你再敢用那破模具吓我儿子,我就把你书房藏的三十年陈酿臭豆腐糖糕全喂王府的大狼狗!"
"这怎么能叫吓?"作作委屈地躲到沈落雁身后,官靴在青砖上碾出两道印子,"咱们摄政王府的规矩,作妖必须从胎教抓起!"
"又在胡闹什么?"萧玦端着青瓷碗跨进门槛,碗里红枣莲子羹还冒着热气。玄色常服袖口沾着书房的墨渍,显然是刚批完奏折便匆匆赶来,发间竟还夹着片未摘的梧桐叶。他一眼看见作作举着模具在婴儿面前晃悠,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爹!您来得正好!"作作如遇救星般拽住萧玦衣角,"您瞧外甥这吐舌的频率,是不是像极了娘当年在宫宴上装晕倒骗您抱的模样?"
萧玦将瓷碗放在雕花案上,动作轻柔地掀开襁褓一角。小婴儿似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乌溜溜的眼睛骨碌一转,抿着小嘴又吐了吐舌头,肉乎乎的小手还在空中抓了抓,竟准确握住了萧玦的指尖。
"嗯,是很像。"萧玦嘴角扬起极淡的弧度,指腹轻轻蹭了蹭婴儿掌心,"当年她怀作作时,半夜三更非要吃城西李家的糖糕,也是这样眼巴巴地吐着舌头撒娇,害得我穿了三条街去买。"
沈落雁立刻挺胸抬头,凤钗流苏扫得婴儿咯咯直笑:"那是!我沈落雁的血脉,哪个不是作妖界的扛鼎人物?”
"好!说得好!"大雍皇帝的笑声震得房梁灰尘簌簌掉落,他穿着皱巴巴的明黄龙袍,腰间玉带歪在一侧,手里食盒还沾着御膳房的油渍。"朕给小作精送见面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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