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闰八月丁亥初一,发生日食。
冬天十月,乌桓来侵犯云中,度辽将军耿晔去追击,没打过。十一月,乌桓把耿晔围困在兰池城;朝廷派兵几千人去救,乌桓才退走。
十二月甲寅日,京城又地震了。
永和元年(公元136年,丙子年)
春天正月己巳日,改年号,大赦天下。
冬天十月丁亥日,承福殿着火了。
十一月丙子日,太尉庞参被罢免。
十二月,象林的蛮夷造反了。
乙巳日,任命以前的司空王龚为太尉。
王龚特别痛恨宦官专权,就上书跟皇帝详细说了宦官的那些事儿。那些宦官就指使门客诬陷王龚有罪;皇帝让王龚赶紧自己说清楚。李固给梁商写信说:“王公坚守忠贞的节操,却被那些说坏话的小人陷害,大家听说这事儿,没有不叹息害怕的。三公地位那么尊贵,哪有到公堂去申诉冤屈的道理,稍微有点感慨,可能就选择自杀了,所以按照以前的规矩,没有大罪,不会被严厉审问。要是王公真出了意外,那朝廷就会背上迫害贤能的名声,大臣们也显得没有救护的情义了!俗话说:‘好人有难,救人急得顾不上吃饭。’现在就是这种时候啊!”梁商马上把这话告诉了皇帝,这事儿才算了。
这一年,任命执金吾梁冀当河南尹。梁冀这人特爱喝酒,整天游手好闲、肆意放纵,当官后经常干些违法乱纪的事儿。他爹梁商亲近的门客洛阳令吕放把这事告诉了梁商,梁商就责备梁冀。梁冀派人在路上把吕放给杀了,又怕梁商知道,就假装怀疑是吕放的仇人干的,请求让吕放的弟弟吕禹当洛阳令,让他去抓仇人;结果把吕放的宗族、亲戚、宾客一百多人全杀光了。
武陵太守上书,说蛮夷都归顺了,可以像对汉人一样,增加他们的租赋。讨论这事儿的人都觉得行。尚书令虞诩说:“自古以来的圣王,都不把风俗不一样的人当成普通臣民对待。先帝定下的旧规矩,蛮夷贡税该交多少,那是由来已久的;现在突然增加,他们肯定会怨恨反叛。算一算增加税收得到的,还抵不上因此产生的麻烦,以后肯定得后悔。”皇帝不听他的。澧中、漊中的蛮夷果然因为贡布和以前约定的不一样而闹事,然后杀了乡吏,整个部族都造反了。
评论
阳嘉三年至永和元年的历史片段,如同一出逐渐失控的舞台剧,皇权的摇摆、权贵的跋扈、士大夫的挣扎与边疆的动荡交织上演,清晰地勾勒出东汉王朝由衰转颓的轨迹。这段时间里,制度的裂缝不断扩大,而试图填补裂缝的努力,最终都在既得利益的礁石上撞得粉碎。
天灾背后的政治隐喻:从“请雨”到“讳疾”的治理迷失
这三年间,旱情、地震、火灾等灾异频发,在“天人感应”思想主导的时代,这被视为上天对朝政的警示。但东汉朝廷的应对,始终停留在“表演式救灾”的层面。
阳嘉三年春夏连旱,汉顺帝“露坐德阳殿东厢请雨”,看似姿态虔诚,却被尚书周举直指“徒劳”。周举尖锐指出,旱灾的根源是皇帝背离文帝、光武的节俭传统,沉迷“亡秦奢侈之欲”——“内积怨女,外有旷夫”,后宫充盈却让百姓嫁娶失时,国库耗费于“太官重膳”却忽视民生。他痛斥这种“务其华而不寻其实”的行为如同“缘木求鱼”,呼吁皇帝“出后宫不御之女,除太官重膳之费”,以实际改革回应天谴。然而,皇帝的反应仅是“复召举面问得失”,却无实质行动,暴露了其对“改政”的敷衍。
太史令张衡则从权力结构解读灾异:前年京师地震“土裂”象征“威分”(皇权被外戚、宦官分割),“震者民扰”暗示百姓因权力失控而不安。他警告“威不可分,德不可共”,直指皇帝因“恩不忍割”让渡权柄,才引来天怒。更可贵的是,他戳破了当时盛行的“图谶”迷信——这类预言书多成于哀、平之际,是“虚伪之徒以要世取资”的工具(如《春秋元命包》记载战国的公输班、墨翟,却提及汉代才设置的益州,漏洞百出)。张衡呼吁“收藏《图谶》,一禁绝之”,试图以理性对抗荒诞,却同样石沉大海。
灾异本是推动改革的契机,但东汉朝廷的应对始终是“避实就虚”:宁愿露坐请雨、祭祀祷告,也不愿触碰外戚专权、宦官干政的核心问题。这种“讳疾忌医”的态度,让天灾从“警示”变成了“嘲讽”,加速了民心的流失。
权贵专权的合法化:宦官与外戚的“双恶垄断”
这段时间最致命的变化,是宦官与外戚的权力突破了最后的制度约束,形成对朝政的“双恶垄断”。
宦官势力的世袭化:阳嘉四年,朝廷“初听中官得以养子袭爵”,这一政策彻底打破了“非有功不侯”的祖制。宦官本是皇帝的家奴,却通过“养子袭爵”实现权力传承,等于为其势力扩张发放了“合法通行证”。御史张纲上书痛斥:“文、明二帝时,中官常侍不过两人,赏赐仅数金,故家给人足;今无功小人皆有官爵,违天逆道!”但谏言“不省”,足见宦官集团已牢牢掌控话语权——他们是顺帝复位的“功臣”,皇帝对其“有宠”甚至“参与政事”,形成了“宦官专权合法化”的恶性循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