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赏赐的赤金缠丝玛瑙镯子,被苏棠妥帖地收在了妆匣底层,并未佩戴。过于扎眼的赏赐,在未明确风向时,藏着比显摆更稳妥。
景仁宫夜谈之后,苏棠依旧每日晨昏定省,对皇后愈发恭顺,言行举止间,却并未流露出恃宠而骄的迹象,反而比以往更沉静了几分。这份沉静落在不同人眼中,自有不同的解读。皇后觉得她还算懂事,知道收敛;华妃等人只当她运气好偶得青眼,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唯有甄嬛,偶尔投来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苏棠并不在意这些目光。她知道,自己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让皇后放下戒心,也让某些人习惯她的“存在”。
这日请安后,众妃嫔从景仁宫出来,三三两两散去。安陵容照例落在最后,低着头,步履匆匆,像是要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苏棠略略加快了步子,在她即将拐向通往延禧宫的小径时,出声唤住了她:“安常在留步。”
安陵容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惯有的怯懦与警惕,垂眸行礼:“祺贵人。”
苏棠走上前,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却又不失高位者的关切:“瞧你脸色不大好,可是近日仍未休息妥当?前日送去的炭火可还够用?若还有什么短缺,尽管开口,同为姐妹,不必客气。”她这话说得自然,仿佛只是顺口一提的关怀,将皇后那夜的“提点”之意,巧妙地融入了日常的关心中。
安陵容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敢显露,只低声道:“谢贵人关怀,炭火尽够了,陵容不敢再劳烦贵人。”
“那就好。”苏棠笑了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了过去,“前日内务府送了些新制的香饼来,我闻着气味还不错,清雅安神。想着你素日似乎喜欢这些,便带了些给你,夜里焚上一颗,或能助眠。”
那锦囊是普通的杭绸面料,并无特别之处。安陵容迟疑了一下,双手接过,指尖触到锦囊内里硬硬的香饼,一股极淡雅的兰麝混合着不知名草木的清香隐隐透出。这香味……确实不俗,非寻常宫份用香可比。
“这……太贵重了……”安陵容下意识地想推拒。祺贵人接连示好,目的绝不单纯。
苏棠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些小玩意儿,谈不上贵重。我于香道上只是略知皮毛,比不得安常在心思灵巧。你若觉得好用,日后我得了好的,再分与你便是。”她语气轻松,带着点分享的意味,仿佛只是找到了一个有着共同“小爱好”的同伴。
说罢,也不等安陵容再拒绝,便扶着景泰的手转身走了,留下一句:“快回去吧,风大。”
安陵容握着那尚带着一丝体温的锦囊,站在原地,看着苏棠离去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祺贵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真的只是随口分享?还是意有所指?她知道自己擅香?是皇后娘娘告诉她的?皇后娘娘让她来接近自己,究竟是何意?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翻腾,让她心乱如麻。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锦囊,那清雅的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尖,确实是她未曾闻过的配方。祺贵人……她似乎和传闻中那个只会争宠炫富的草包,不太一样。回到延禧宫,安陵容将锦囊放在鼻尖细细嗅了许久。香饼用料考究,配伍巧妙,绝非俗物。她犹豫再三,终究耐不住对香道的痴迷,取出一颗,用银箸夹了,在小小的博山炉中点燃。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香气逐渐在室内弥漫开来,初闻是清冷的兰麝,继而透出一丝甘甜的草木气息,最后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涩意,确实有凝神静气之效。
宝鹃吸了吸鼻子,赞道:“小主,这香味真好闻,祺贵人送的东西倒是不差。”
安陵容没有作声,只是盯着那缕青烟,目光深沉。祺贵人……她送这香,是示威?是拉拢?还是……真的只是想交流香道?
她想起那日雨中,祺贵人赠伞时那看似随意却不容拒绝的姿态;想起景泰送来炭火时那番软中带硬的话;又想起方才她提及“香道”时那自然的神态……这位祺贵人,行事看似直来直去,带着勋贵之家特有的傲慢与施舍意味,可细究之下,每一步却都恰到好处,让她无法干脆利落地拒绝。
皇后娘娘让她“提点”自己,祺贵人便从“香”入手。这究竟是皇后的意思,还是祺贵人自己的主意?
安陵容只觉得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向自己收紧。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苏棠并未再主动寻安陵容,仿佛那日赠香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直到这日,内务府按例给各宫分发新制的夏季衣料和胭脂水粉。承乾宫和延禧宫的份例,恰巧同一时间送到。
苏棠正坐在殿中查看料子,听得外面小太监回禀延禧宫的安常在来谢恩——为着前次的炭火和香饼。
“请她进来吧。”苏棠放下手中的杭绸,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鱼儿,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要上来试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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