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普与韩当一左一右掩护,祖茂回头再看一眼那汜水上变幻的小旗,脸色铁青。江东前军终得全身而退,只弃了三十数柄折断的兵器与七八辆脱销的辎车,折锐不折命。
“中计了。”退到丘下,黄盖沉声道,抖落一身水,“这计不杀,却让我们丢了‘锐’。”
孙坚仰头看一眼天,风里那股草腥似乎更重:“记住这股味。”他一甩刀背的水珠,命令传下:“全军后撤三里,整顿营伍。祖茂、韩当,别嚼舌,稳住人心。”
他转身欲走,忽闻一声极细的弦响,肩甲一震——一枝短矢钉在甲面,未穿皮肉,箭尾系着一条红绸。
孙坚伸手扯下,绸尾坠着一枚薄木牌,牌上篆一小字:醒。
他冷笑,揣入怀中:“我醒得很。”
远处柳影悄然收拢,张辽勒马立在风口,眯眼看江东军的撤势,咂了咂嘴:“猛虎,果是猛虎。惜在‘利’字上太直。”
“直,才可借。”陈宫在敌楼上看着那一串远小的旗点,低声。
——
午时,虎牢关外风紧,城上鼓不鸣。
张辽回敌楼复命,总结寥寥:“江东折锐,士卒湿冷,器仗散一线;孙坚伤未入肉,神色仍坚。”高顺补了一句:“钉马索撤得净,无伤亡。”
吕布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沙盘的另一角:“兵已乱一线,还欠一封‘血书’,乱他们的心。”
陈宫把手里的羊皮卷展开,羊皮上血迹未干,呈一种暗褐色,字如钉如裂:“孙坚军押解一名偏校于浅滩边落单,被斥候救起,身负箭擦之伤,未死。我以药止血,问其营事,此人怒骂‘粮道不至’,自书一札,血滴其上。——此乃‘真’。我再添两行,言‘袁本初断支、袁术擅取、冀州观望’,印泥作乱,污他个‘盟主’面。——此乃‘假’。真里有假,假里有真,方可杀心不杀命。”
张辽挑眉:“血书要送给谁?”
“送给最会变脸的两位。”陈宫笑意淡淡,“袁术与袁绍。——送法:二更之时,射袁术旗后帐,血迹欲滴未滴;三更之时,抛袁绍兵器架旁,留半张。留半张,叫他自己在脑子里补另一半。”
吕布低低一笑:“人心补的东西,永远比我们写的毒。”
【断史回声:策略加载:‘血书双送’;内容:孙坚偏校“真血”+陈宫“两句假尾”;预估:袁术怒值+9→可能爆发;袁绍威信-4→‘盟主无能’余波;曹操观望稳;刘备义棚压力+2;公孙瓒面子再损。】
——
血书未发,风已先走。
黄昏时分,酒摊边挑担老在讲白日汜水事:“江东猛虎追旗入滩,水下草绊索如蛇,缠住几十匹马,退却时旗化三字——撤、转、粮。嘿,风一过,旗就变。你说怪不怪?”卖酒妇人叹:“怪也没用,肚子空。”她转头看‘义灯’,灯下熬粥的蒸汽像一条安稳的白蛇,缠着百姓的手腕与心。
刘备亲自巡棚,听见“猛虎丧汜水”的传言,停步半瞬,回望汜水方向,低声道:“不幸而中计也。”
关羽道:“计虽巧,不伤命。”
张飞却不耐:“不伤命也丢脸。”刘备看‘义灯’:“脸丢得越多,命越少。”他又道,“增粥一锅。”
夜黑,二更。袁术后帐,酒气未散,秤砣横斜置案。
忽听“嗖”的一声,帐壁被一枝短矢插破,箭镞卡在木柱,箭尾红绸,绸上缀物坠地,“啪嗒”一声,落在案旁——一封血迹未干的书。亲兵奔来,捡起呈于袁术。
袁术披衣,摊开一看。
血书字不多,开头五行是粗笔急书:“今日汜水,粮车突阻,草索横生,江东折锐。粮道三日不至,卒有饥色。求发转支。”字锋凌厉,行间血渍斑驳。到尾忽添两行,换成骨秀之笔:“冀州仓谷紧,诸营暂请自筹,俟盟主令。袁氏兄长断支,孙某不胜其苦。”末尾一个“孙”字用血指按了一下,指纹模糊又真。
袁术眼珠一凸,握书的手抖得厉害:“好个袁本初!断我壮士粮!”
他一掌拍翻了那只秤盘,“当啷”一声,秤砣滚地。幕僚劝:“将军慎怒,此纸不明。”
袁术咬牙切齿:“明不明,明日我与他理论!”他仰头一饮,酒从齿缝里喷了出来,喷在那张血书上,血色被酒一冲,更红了。
三更,袁绍中军兵器架旁,一张半张的血纸被无声无息地塞在刀柄下。
巡夜小兵取刀换更,摸到纸,错愕,呈于帐中。袁绍取半张看,字截到“袁氏兄长断支,孙某不胜……”便断了,断口处血丝拉成一条,像一条将断未断的筋。
他脸色青白,指尖发冷。孔融拿过半张,轻叹:“半张,另一半只在你心里。你若心里善补,便补成‘误会’;你若心里恶补,便补成‘仇’。”
袁绍忽地笑了,笑得像风刮过草:“半张也够。明日‘议盟主’,我先问这一半。”
——
这夜未央,曹操营边却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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