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手掌仍贴在水晶台上,指节泛白。那道从本源石中传出的共鸣并未彻底消散,而是如丝线般缠绕着他的经络,缓缓回流。他没有动,呼吸却已不再紊乱,每一次吐纳都像深潭投石,激起一圈圈沉稳的涟漪。
胎记的金光不再暴烈,转为内敛流动,如同地脉深处悄然涌动的熔泉。玉佩安静伏在胸前,不再嗡鸣,只余一丝温热,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并非冲击,而是一次久违的认主仪式。
他闭着眼,神魂却前所未有地清晰。灵海之中,原本如湖泊般平静的能量场正在下沉、压缩、凝练。湖底裂开一道缝隙,灵气如瀑布倒灌而入,涌入更深的层次。这不是简单的扩张,而是质变——化海境中期的门槛,在本源石的回应下,被无声推开。
痛感仍在,但已被驯服。经脉中的灼烧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胀满后的舒展,仿佛干涸河床终于迎来春汛。神魂不再震荡,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凝实,感知范围向四周延伸,能捕捉到十步之外空气中最细微的灵流偏移。
他开始引导这股力量,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梳理。返本归元的节奏在他体内重新建立,每一息都与心跳、血脉、灵力流转同步。云沧海当年在寒潭边说的那句话浮现在脑海:“真正的突破,不在冲上云霄,而在落回尘土。”
此刻,他正落回自己。
楚璃站在原地,星罗盘碎裂的纹路还在掌心发烫。她没再靠近,也不敢轻举妄动。刚才那一幕太过诡异——陈墨像是成了某种枢纽,连接着洞府深处不可见的存在。而现在,那种压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铜鞭,又抬头望向陈墨。他的背影依旧单薄,可气息却像一座逐渐苏醒的山岳,不动声色,却令人无法忽视。
水晶台上的本源石,裂痕停止了蔓延。银纹恢复了缓慢游走的状态,表面泛着极淡的金光,像是完成了某种确认后的休眠。整个前殿陷入一种奇异的平衡,禁制符文的闪烁频率明显降低,光芒黯淡下来,仿佛刚才的剧烈波动耗尽了最后一丝警戒之力。
楚璃轻轻呼出一口气,指尖划过星罗盘的裂口。仪器损毁,但她多年探宝的经验还在。她闭目感应片刻,察觉空气中残余的灵流已趋于平稳,扭曲的节点逐一弥合,不再有爆发性能量溢出的征兆。
“可以走了。”
声音响起时,楚璃睁眼。陈墨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目光清澈,不见半分混沌。他缓缓收回手掌,指尖离开水晶台的瞬间,一道微弱金丝自台面弹起,随即湮灭于空气。
他站起身,动作沉稳,衣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气机自他周身扩散,不张扬,却让楚璃心头一紧——那是境界稳固后的自然外放,是实力跃升的明证。
化海中期。
她没问,也不需要问。眼前这个人,已经和十分钟前不同。左臂胎记的金光隐入皮肤,不再外显,却透出一种更深层次的烙印感。玉佩安静贴在胸口,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陈墨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朝她伸来。
楚璃怔了一下。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通道尚未完全稳定,残留的时空波动足以让人迷失方向。他要带她出去。
她略一迟疑,随即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触感微凉,却有力。他的脉搏沉稳,透过皮肤传来一种奇异的节奏,竟与她自己的心跳渐渐趋同。
两人并肩转身,不再看那座水晶台,也不再看那枚裂痕斑驳的本源石。身后的一切仿佛被封存,等待下一个执钥者的到来。
他们走向出口。那道由残碑与虎骨吊坠共同开启的幽深阶梯仍在,石阶两侧的淡金纹路微微发亮,像是仍在回应陈墨体内的命格频率。每踏一步,纹路便随之亮起一线,仿佛为他们铺就归途。
中途,陈墨忽然停下。
楚璃跟着顿住脚步。
他低头看着玉佩,眉心微动。片刻后,他轻抚玉佩边缘,似在感应什么。下一瞬,他抬眼望向前方黑暗的通道尽头,那里隐约有一丝极细的牵引感,如同无形丝线,轻轻拉扯着他的意识。
“有路。”他说。
不是猜测,而是确认。本源共鸣与外界天地产生了呼应,就像深埋地下的根系终于触到了水源。他知道,出口的方向就在前方。
他们继续前行。步伐加快,却依旧谨慎。通道内仍有轻微的空间扭曲,偶尔能看到某段石壁呈现出不真实的重影,像是两个时空在此交错。陈墨走在前面,左手始终贴在玉佩上,右手则虚悬于身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异动。
楚璃紧跟其后,握着铜鞭的手心渗出些许汗意。星罗盘虽毁,但她还有别的手段。她悄悄将一缕灵力注入腰间香囊,草编蚱蜢微微颤动,指向与陈墨一致的方向——说明他们并未偏离。
越接近出口,空气越清明。通道两侧的金纹亮度减弱,但节奏更为稳定,仿佛完成了最后的引导使命。前方幽光渐盛,不再是死寂的暗,而是带有生机的微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