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学斋内,油灯如豆。石头手忙脚乱地打来清水,看着李清河肋下那道皮肉翻卷、泛着不祥青黑色的伤口,吓得脸色发白。“李……李大哥,你这伤……我去喊郎中!”
“不可!”李清河一把按住他,声音因剧痛而嘶哑,眼神却异常锐利,“小伤……不得声张!打盆清水,寻些干净布来,再……再去灶房讨些盐和烧酒,快!”他深知此伤沾染了丙戌仓的阴寒煞气,寻常郎中未必能治,反会暴露行踪。
石头见他神色坚决,不敢多问,慌忙照办。李清河咬紧牙关,用清水冲洗伤口,那煞气如附骨之疽,冰寒刺骨,不断侵蚀血肉,疼得他浑身颤抖。他强运《养身诀》,暖流艰难地汇聚于伤处,与煞气抗衡,进度缓慢。幸得陈默所赠药膳药力未散,源源不断提供生机,才勉强稳住伤势。
石头取来盐和烧酒,李清河示意他出去守着门口。他深吸一口气,将烧酒淋在伤口上,剧痛几乎让他晕厥,随即撒上盐粒,以布条死死捆扎。这是最原始粗暴的消毒止血法,疼痛钻心,却也能暂时压制煞气扩散。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瘫在硬板床上,冷汗浸透衣衫。
“石头,”他虚弱地吩咐,“今夜之事,对谁都不可提起,只说我夜里起夜不慎摔了一跤,磕破了皮。明白吗?”
石头虽憨直,也知轻重,连连点头:“俺明白!俺啥也没看见!”
李清河合上眼,脑中飞速复盘今夜种种。丙戌仓下的煞穴、古泄洪道、残破封印、修炼煞气的“影阁”杀手、地煞暴动、以及最后那道及时出现的剑光……信息量巨大,凶险万分。最后出手的执法堂弟子,尤其是那声清冽的女声,是巧合吗?苏文轩?陈默?还是那位神秘的“小姐”的安排?自己是否一直处于某种监视或保护之下?
伤势不容乐观。寻常金疮药对此煞气侵蚀效果甚微。他想起《金石谱》中提及,朱砂、雄黄等物性阳,可克制阴煞,但需配合特定法门。他怀中那包朱砂粉所剩无几,且品相普通。或许……可求助一人?
天色微明时,李清河脸色苍白地起身,对石头道:“我伤势有些麻烦,需去寻陈默师兄求些对症之药。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去医舍了。”
石头应下。李清河强忍伤痛,换上一件干净杂役服,将染血的衣物藏好,步履蹒跚地走向执法堂所在区域。他选择求助陈默,是经过权衡的。陈默刚正,已知晓部分内情,且昨夜疑似有其麾下弟子出手,求助他最为直接,也可试探其态度。
清晨的执法堂肃穆安静。值守弟子见是他,通报后,很快引他入内。陈默正在案前处理文书,见他进来,目光落在他略显踉跄的步伐和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受伤了?”
“回师兄,”李清河躬身,声音虚弱,“昨夜……弟子去了丙戌仓。”
他选择开门见山。在陈默这等人物面前,隐瞒不如坦诚,但需掌握分寸。
陈默执笔的手一顿,眼中锐光一闪,放下笔,沉声道:“说清楚。”语气听不出喜怒。
李清河将早已斟酌好的说辞道出,隐去“观气”细节和《金石谱》之事,只言因之前流言牵扯丙戌仓,心中不安,加之对地脉好奇(借整理地志所知),故趁月晦夜壮胆前去探查,欲求心安。不料仓内煞气惊人,遭遇神秘黑衣人(隐去“影阁”判断),搏斗中受伤,幸得巡逻师兄相救才侥幸脱身。
“……那黑衣人似在借助仓内地穴煞气修炼,功法邪异。弟子无能,未能看清对方面目,只知其身手极高。”他最后补充道,点出关键。
陈默静静听完,面色凝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良久,才缓缓道:“你可知,私自离院,夜探险地,乃违犯院规之举?”
“弟子知错,甘受责罚。”李清河低头道,“但丙戌仓凶险异常,且有邪人盘踞,恐对书院不利,弟子不敢隐瞒。”
陈默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肺腑,看穿他未尽的言语。但他并未深究,起身从内室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冽药香的丹丸,递给他:“此乃‘清煞丹’,可化解阴寒煞毒,内服。外伤需用‘阳和膏’外敷。”他又取出一个瓷盒,“此事我已知晓。你伤势未愈前,暂免杂役,在勤学斋静养,不得外出。昨夜之事,不得再对任何人提及,包括苏文轩。”
“谢师兄赐药!弟子遵命!”李清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接过丹药膏药,郑重行礼。陈默的态度很明显:此事他接手了,并给予庇护,但要求禁言和禁足。
回到勤学斋,李清河立刻服下清煞丹。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迅速散入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盘踞在伤口和经脉中的阴寒煞气如冰雪遇阳,纷纷消融化解,剧痛大减。他又将阳和膏敷在伤口,一股温热之意渗透进去,滋养着受损的血肉。书院丹药,果然神效!
他盘膝调息,引导药力。经此一夜生死搏杀和煞气侵蚀,又得灵药化解,他感觉自身那丝暖流似乎变得更加凝练精纯,对阴邪之气的抗性也增强了几分。《养身诀》的运转也顺畅了一丝。果然,生死历练才是最快的成长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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