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回来,阿瑞仍沉浸在兴奋中,小嘴叭叭地学着戏台上的唱腔,虽然不成调,但那份欢快劲儿感染了整个映月轩。
蔺景然由着他闹了一会儿,便让乳母带他去歇午觉。小家伙被抱走时还不忘强调:“母妃,明天还看!”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蔺景然刚端起茶盏,就听外面传来请安声,郗砚凛迈步走了进来。
“朕在门外就听见阿瑞在闹腾。”
“陛下这是刚从戏台子那边过来?”
“嗯。”郗砚凛眼底带笑,“方才阿瑞那声‘和尚’,倒是点睛之笔。”
蔺景然想起方才场景,也忍不住笑:“童言无忌罢了。陛下不去忙政务,怎么有空到臣妾这儿来?”
“怎么,不欢迎?”
“岂敢。”蔺景然替他续上茶,“只是觉得陛下今日似乎格外清闲。”
郗砚凛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偷得浮生半日闲。整日对着那些奏折,朕也乏了。”
他侧头看她,“方才那出《游园惊梦》,你点得倒是有趣。”
“不过是应景罢了。太后娘娘喜欢,词曲也雅致。”
“是么?”郗砚凛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探究,“朕还以为,爱妃是借戏文抒怀。”
“陛下觉得臣妾是那深闺怨女,需要借戏文抒怀?”
“朕看你比那杜丽娘活得明白得多。”郗砚凛伸手,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至少,你不会傻到为一个梦郁郁而终。”
“那是因为臣妾知道,梦再美,也比不上眼前实在。”她握住他作乱的手指,笑道,“譬如陛下这杯茶,喝着就比梦里的琼浆玉液解渴。”
郗砚凛低笑,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你总是有这么多歪理。”
张德海在外求见,呈上一份礼单。
“陛下,娘娘,这是北狄使团离宫前,特意留给五殿下的礼物清单。”
郗砚凛接过扫了一眼,递给蔺景然:“你看看。”
清单上除了惯例的皮毛、宝石,还有几样精巧的北狄孩童玩具,一套小型的骑射装备,甚至还有几包北狄特有的奶食点心。
蔺景然看完,将礼单放在桌上:“倒是用心了。”
“屋兰朔那孩子,与阿瑞倒是投缘。这点心意,收下无妨。”
“陛下不怕欠了人情?”
“朕的人情,不是几包奶食就能买到的。他们若以为凭着小孩子间的交情就能让朕在互市条款上让步,未免太天真。”
蔺景然点头:“陛下心中有数就好。”
郗砚凛看着她:“你似乎并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阿瑞交他的朋友,陛下谈陛下的国事,这本就是两码事。若有人非要混为一谈,那是他们不懂事,与阿瑞何干?”
郗砚凛凝视她片刻“有时候朕真好奇,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大抵是……托陛下的福,长得比旁人省心些。”
他指尖在她唇边轻轻擦过:“是比旁人让朕省心。”
这时,阿瑞午睡醒了,揉着眼睛从内室出来,见到郗砚凛在,扑过来:“父父!”
郗砚凛将儿子抱到膝上:“睡醒了?”
阿瑞点点头,小脑袋靠在他胸前,奶声奶气地说:“父父,戏好看。”
“哪出好看?”
“红脸的……厉害!”阿瑞挥舞着小拳头,努力回想关公的英姿,“还有……和尚……拉手……”
蔺景然忍俊不禁,郗砚凛也笑了:“那不是和尚,是书生。”
阿瑞似懂非懂,忽然想起什么,从郗砚凛膝上滑下来,跑到内室,抱着一个布老虎又跑回来,献宝似的举给他看:“皇叔给的!”
郗砚凛接过布老虎看了看:“你皇叔倒是清闲,还有工夫做这个。”
“王爷的手艺越发精进了。”蔺景然笑道,“前几日还送了阿瑞一个会动的小木马。”
阿瑞扒着蔺景然的膝盖:“母妃,饿。”
蔺景然吩咐宫人传点心,又对郗砚凛道:“陛下若是不忙,不如一同用些?”
郗砚凛看了眼窗外天色:“也好。”
点心上来,是清爽的绿豆糕和牛乳酥。
“对了,前几日贤妃姐姐送来些她宫里新制的花笺,说是可以用来描花样。陛下可要看看?”
郗砚凛挑眉:“你几时对描花样上心了?”
“闲来无事罢了。”蔺景然起身去取,“贤妃姐姐说这花笺制法独特,用的是御花园的落花,别有一番意趣。”
她取来一叠素雅的花笺,上面果然嵌着细碎的花瓣,散发着淡淡清香。
郗砚凛接过看了看,注意到花笺底下压着的一叠手稿。
郗砚凛越看越是惊奇。这并非寻常的才子佳人故事。
而是以一个宫中女官的视角,记述宫廷生活的点滴,文笔诙谐,观察入微,许多细节连他都未曾留意。
郗砚凛又翻了几页,看到一段描写妃嫔们争奇斗艳的段落,忍不住低笑:“‘郑美人今日头饰繁复,行走时环佩叮当,远观如移动的首饰架子’。你倒是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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