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之日。
京城贡院大门紧闭,禁军肃立,无数莘莘学子怀揣梦想与抱负步入其中。
主考官柳弈辰柳丞相端坐主位,面色沉静,目光如炬,透着威严与刚正。
副主考及各房考官皆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陛下对此次科举的重视,对舞弊的深恶痛绝,早已通过数次严旨和之前的贡院纵火案传达得清清楚楚,无人敢在此时触霉头。
宫内,似乎也因此事的进行而显得格外安静。
连最活泼的十二公主郗瑶也似乎感知到了气氛不同,乖乖待在淑太妃宫中习字画画,少有出来疯跑。
明曦宫里,阿瑞却找到了新的乐子。
前几日赏银杏时,他看着那些金黄的叶子,便念念不忘。
这日也不知怎的,竟突发奇想,拉着两个小伴读,央求蔺景然给他们找些金粉和颜料来。
“母妃,母妃!儿臣想画画!画大大的龙!像父皇袍子上那样,用金粉画!”阿瑞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蔺景然被他缠得没法,又觉得这并非什么过分要求,便让春桃去内务府领了些各色矿物颜料和一小瓶金粉过来,又寻了些平日练字用的普通宣纸给他们。
岂料阿瑞人小志气大,嫌宣纸不够气派,竟瞄上了昭阳殿侧殿那一面粉刷洁白却空置许久的墙壁。
“母妃!画这里!这里大!画一条大大的飞龙!”阿瑞指着那面墙。
蔺景然一看,哭笑不得。
那墙面光滑洁白,若是被这仨小祖宗涂鸦一番……
但她看着儿子那兴奋雀跃的小脸,又想到近日前朝紧张,宫中沉闷,便心一软,纵容了这次小小的“破坏”。
“只许画这一面墙,而且不可胡乱涂抹,要好好画。”
她吩咐宫人取来毡布铺在墙下,又让挽风等人小心看顾着,免得孩子们摔了或是打翻颜料。
“谢谢母妃!”阿瑞欢呼一声,立刻化身“小画师”,有模有样地指挥起两个伴读来。
谢临负责调色(弄得手上五彩斑斓),陆知言负责递笔(紧张得小手直抖),阿瑞自己则拿起最大的毛笔,蘸了浓墨,就在雪白的墙上勾勒起来。
他哪里真会画什么飞龙,不过是凭着想象和偶尔瞥见的御用图案,画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和圈圈。
画到兴头上,又迫不及待地打开金粉瓶。
用小手指蘸了,小心翼翼地在他认为的“龙鳞”位置点涂。
小嘴还呼呼地吹着气,想让金粉快些干。
三个小萝卜头围着一面墙,忙得满头大汗,脸上、手上、衣襟上沾满了墨迹和颜料,雪白的墙面被涂得一片“抽象”。
阿瑞还时不时对自己的“杰作”进行解说:“这里是龙的头!这里是尾巴!看,金闪闪的鳞片!”
多嘴在架子上急得跳脚:“歪啦!错啦!笨!”
蔺景然坐在不远处,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瞧着孩子们胡闹,唇边噙着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罢了,一面墙而已,能让孩子们如此开怀,也值了。
正当阿瑞努力给他的“飞龙”点睛时,殿外忽然传来略显匆忙的脚步声,以及宫人请安的声音。
是墨书回来了。他快步走进来,见到侧殿内这“惨烈”的创作现场,也是愣了一下。
他随即收敛神色,走到蔺景然身边,低声道:
“娘娘,少爷让递话进来,贡院那边,三日考试已毕,诸生皆已出场。
柳丞相亲自坐镇,内外肃然,期间并未出任何大的纰漏。”
蔺景然心下稍安:“一切顺利就好。”
墨书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但是,少爷说,阅卷尚未开始,弹劾的奏疏却已经递到御前了。
有御史参劾此次应试的几位勋贵子弟,其中……便包括长乐长公主的驸马李修文,指控他们涉嫌舞弊,提前知晓考题。
证据是……有人在黑市搜罗到数份笔迹不同、内容高度相似的考前佳作,经查,与那几位勋贵子弟平日交好的几个捉刀文人笔迹吻合。
而贡院纵火案那个中间三爷的线索,似乎也隐隐指向其中一家……”
“陛下那边……”她轻声问。
“陛下已下令,将所有被弹劾之人暂行看管,其所答试卷另行封存。
命柳丞相、下蔺大人以及刑部尚书周正阳,即刻联合审查此事,务必在放榜前水落石出。”
蔺景然微微颔首。
郗砚凛此举,雷厉风行,毫不姑息,甚至将可能涉案的勋贵子弟直接看管,足见其决心。
这京城,怕是又要掀起一阵狂风暴雨了。长乐公主府……这次恐怕难以轻易脱身。
她看了一眼还在兴致勃勃“创作”的阿瑞,小家伙踮着脚,试图把金粉涂得更高些。
她走到阿瑞身边,看着那面被涂鸦得热闹非凡的墙壁,笑着指了指一处空白:“这里,是不是再添朵云?”
阿瑞一看,用力点头:“对!云!白色的云!”立刻又忙活开来。
接下来的两日,慈安宫大门紧闭,无人敢去叨扰。偶尔有消息灵通的妃嫔窃窃私语,说是长乐公主在慈安宫内大发雷霆,甚至摔了东西,太后也称病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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