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宫角隅那几株葵苗,经了雨水滋润,越发显得精神抖擞,嫩绿的叶片舒展开来,已隐隐有了些挺拔的模样。
阿瑞如今最大的乐趣,便是守着他的宝贝疙瘩。
他谨记母妃教的法子,每日雷打不动地观察那系着玉石子的细线影子。
几日下来,他惊讶地发现,那影子果真随着日头移动,虽变化细微,却持之以恒。
“母妃!母妃!真的在动!”
这日午后,他又有了新发现,兴冲冲地拉着蔺景然去看,“您瞧,比早上偏了这么多!”
他用小手指比划着一个微小的角度,小脸上满是发现奥秘的兴奋与自豪。
蔺景然被他扯着衣袖,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那竹签和细线,又望了望湛蓝天空中的太阳,唇角漾开温柔的笑意。
“我们阿瑞观察得真仔细。万物生长依循天道,这葵花向日,便是最朴素的道理。”
她顺手替儿子理了理跑乱了的额发,“可见只要用心,处处皆学问。”
阿瑞用力点头,又跑回他的小本子前,认认真真地画下新的记号。
那本《葵花日记》如今已颇有些内容,除了图画,还缠着墨书帮他写了不少字,虽稚嫩,却记录着苗株每日的变化与他自己的发现。
太子偶尔得空,也会过来瞧瞧。他性子沉稳,虽觉得弟弟这般痴迷有些孩子气,却也会认真地与他讨论一番日照、土壤与植物生长的关联,甚至从东宫书房找来些简单的农书图谱给阿瑞看。
兄弟俩一个说得一本正经,一个听得目不转睛,倒也是一副和睦景象。
蔺景然乐得见他们如此,自个儿也寻了新的消遣。
春日正好,她命人在庭院中扎了一架轻巧秋千,铺上软垫。
得闲时便坐上去,捧一卷闲书,或是单纯闭目养神,任由春风吹拂裙裾,晃晃悠悠,听着远处隐约的鸟鸣和阿瑞摆弄苗株的细微动静,很是惬意悠然。
这日,她正荡着秋千,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本地方风物志,忽听宫人通传陛下到了。
郗砚凛迈步进来,一眼便瞧见秋千架上那慵懒惬意的人儿。
春日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裙裾随风轻扬,仿佛一幅生动鲜活的仕女图。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郗砚凛弯腰看着他:“你的功课呢?”
阿瑞如今虽仍敬畏父皇,却因着种葵花一事得了些许鼓励,胆子稍大了些,恭敬回道:“回父皇,太傅布置的功课都已完成了。儿臣……儿臣正在记录葵苗今日向阳的角度。”说着,还献宝似的将自己的小本子捧高了些。
郗砚凛接过那画满符号和简单文字的本子,随意翻看了两页。
上面的记录稚嫩却认真,日期、天气、苗高、影子变化,一一在列。
他合上本子,递还给眼巴巴望着他的儿子,只淡淡道:“既有恒心,便坚持下去。”
蔺景然调侃道:“陛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可是又被闲王殿下闹得头疼,来臣妾这儿躲清静了?”
郗砚凛哼了一声,不接这话,反而问道:“朕听闻,前几日十五弟的事,宫里有些风言风语?”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这位陛下的耳朵。
蔺景然执起团扇轻轻摇着:“哦?什么风言风语?臣妾这几日只顾着瞧阿瑞种葵花、荡秋千偷闲了,倒未曾留意。可是十五殿下又怎么了?”
她将问题轻巧地推了回去,既不承认听闻,也不显得刻意回避。
郗砚凛深看她一眼,知她聪慧,定然知晓,也不戳破,只顺着她的话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嚼舌根,朕已处置了。”
蔺景然嫣然一笑:“陛下圣明。这宫里啊,总是少不了闲话,吹过便算了,臣妾素来是不往心里去的。”
她话锋一转。
“陛下瞧瞧,阿瑞这葵花种得可好?说是再过些时日,便能看出是不是真的日日追着太阳转了。”
郗砚凛果然将目光投向那片绿苗,听阿瑞又兴奋地讲解了一番他的观察发现。
他负手听着,偶尔问上一两句,皆是关键之处,惹得阿瑞越发说得起劲。
晚膳时分,皇帝留在了明曦宫用膳。膳桌上摆着脆皮烤鸡、芹菜木耳、金针菇炒肉、香煎秋刀鱼、扇贝粉丝、虾仁香菇豆腐、并一道蔺景然小厨房擅做的莲藕排骨汤。
“过几日,朕欲去西苑马场走走,你可愿同往?”
蔺景然莞尔一笑:“陛下相邀,臣妾岂敢不从?只是臣妾骑术稀疏,怕是会扫了陛下的兴致。”
“无妨,西苑春色正好,纵马散心而已,不必拘束。”
“那臣妾便先行谢过陛下了。”
又坐了片刻,喝了半盏茶,郗砚凛便起身离去。春桃在一旁笑着低语:“陛下今日似乎心情甚好,竟邀娘娘去马场呢。”
蔺景然垂眸一笑:“天心难测。或许是近日朝务顺遂,又或许是……有人按捺不住,陛下正好寻个由头,敲打敲打,也松快松快筋骨。”
她不再多言,只吩咐道:“去将我那身许久未穿的骑找出来,瞧瞧是否还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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