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校场上尘土飞扬,汗水与铁锈的气味混杂在干燥的空气里。
陆江麟立于箭靶前,手握长弓,身姿挺拔如松。
他目光冷峻地扫过面前一排紧张的新兵,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温度。
“拉弦时肩要稳,眼与靶心成一线。”
话音未落,弓弦震响,羽箭已精准没入百步外的靶心。
新兵们屏息模仿着他的动作,却无一人能射出他那般凌厉破风的箭矢。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
李老将军大步走来,身后跟着身着绯红劲装的苏家小姐,苏婉。
她束着高马尾,腰间配一把精巧的短弓,明艳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却在看向陆江麟时,眼底闪过一丝羞怯。
“陆小子!”
李老将军朗声笑道,打破了校场严肃的气氛。
“苏小姐想精进射术,老夫思来想去,这营中能让她心服口服的,也只有你了。”
陆江麟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收弓转身,动作干净利落。
“末将军务在身,恐难胜任此等琐事。”
李老将军笑容一滞,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长辈的提醒。
“能有什么天大的军务?”
“苏小姐怎么说都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于情于理,你推脱什么?”
“未过门”三个字刺进耳中,陆江麟下颌绷紧,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苏婉见状,咬了咬唇,上前一步。
“陆将军,我……我只是想学些防身之术,不会耽误你太久。”
他却未看她,视线落在远处的箭靶上,只淡淡道。
“军中教习众多,经验丰富,苏小姐可另择良师。”
直白的拒绝让苏婉眼眶瞬间红了。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见我?”
四周的新兵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却早已悄悄竖起了耳朵。
陆江麟握弓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仍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这沉默彻底刺痛了苏婉。
她终于忍不住,哽咽着脱口而出。
“还是说……你心里只想着竹林里的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竹林里的那个。
一瞬间,陆江麟眸色骤冷,周身气压陡降。
那股沙场淬炼出的杀伐之气无声蔓延,骇得近处的新兵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李老将军脸色大变,急忙呵斥。
“婉儿!休得胡言!”
可苏婉的委屈和嫉妒如同决堤,眼泪滚落下来,声音带着哭喊。
“我哪有胡说!”
“整个军营都传遍了!你陆将军日日往那竹林跑,守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女人,寸步不离!却连、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陆江麟猛地抬眸,眼底翻涌着被触犯逆鳞般的压抑怒意。
她怎么敢!
怎么敢用这种轻蔑的口吻提起她?
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是他心底最隐秘的执念,是他厮杀归来后唯一能触碰的安宁。
而现在,苏婉的话生生剖开了他拼命掩饰的私心,将那份连他自己都尚未理清的情感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评说。
烦躁与暴怒如同野火燎原,烧得他胸腔发沉,几乎难以呼吸。
他不再看任何人,冷冷丢下一句。
“末将告退。”
转身大步离去,身后传来苏婉的哭声和李老将军的叹息,可他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烦。
他翻身上马,猛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冲出军营。
风在耳边呼啸,尘土飞扬,他却仍觉得不够快,仿佛只有竭尽全力地奔驰,才能暂时甩开那些纠缠不休的声音、那些刺耳的话语、那些他必须背负却无比抗拒的身份。
未过门的妻子?
可笑至极。
那不过是朝堂势力权衡下的冰冷婚约,一纸文书,他从未应允,更无心履行。
竹林里的那个?
是。
他想着她。
日日想,夜夜想,想到心神不宁。
想到练剑时会骤然失神,想到在军帐中批阅公文时,眼前会莫名浮现她静谧的睡颜。
想到连自己都觉得荒唐,觉得失控。
马蹄踏过溪水,溅起冰冷的水花。
竹林的轮廓渐渐清晰,风铃的轻响随风传来,像是一声叹息。
他的心跳终于缓了下来。
她在等他吗?
不,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
她的世界只有那片空茫的天空。
可那又如何?
至少在这里,他不必是冷血无情的将军,不必是苏婉的未婚夫婿,不必背负任何人的期待。
他只是一介凡人,贪恋一场不会醒的梦。
与此同时的竹屋里。
姚浅凝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竹制的小屋。
她坐在窗边,身上是一套素白柔软的棉质衣裙,触感舒适,显然是有人精心为她更换。
琯琯说她昏睡了半年……目光扫过这间整洁的房间。
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用心。
是谁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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