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荒野的风雪依旧呜咽,卷过那片光滑如镜的静滞凹陷,如同宇宙无言的叹息。然而,那叹息中少了几分令人窒息的绝望,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平静。暴风城港口外,归源号巨大的残骸半浸在墨色的海水中,断裂的星痕徽记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黯淡却执拗的光。它不再是一艘战舰,而是一座沉眠的纪念碑,铭记着远征的荣光与伤痕,也标志着一段以星辰为墓的史诗落幕。
壁垒指挥中心,全息沙盘上的“剪刀差”曲线如同被冰封的瀑布,凝固在崩溃与飙升的临界点之下。遍布艾泽拉斯的紫黑污染点依旧搏动,但那搏动失去了狂热的侵略性,如同被拔去毒牙的蛇,扩张的灰白光环停滞、收缩,透出一种被强行镇压的蛰伏。尤格萨隆的低语彻底沉寂,上古之神的意志如同被重创的野兽,缩回了世界阴影的最深处舔舐伤口。
死寂。并非绝望的死寂,而是巨大冲击后的、难以置信的空白。
卡德加佝偻着背,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拂过控制台冰冷的边缘,浑浊的目光失焦地落在沙盘上那代表龙骨荒野的纯黑标记上。一滴滚烫的、混浊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砸在金属台面上,溅开微小的水花。没有啜泣,只有肩膀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守护了千年的世界得以喘息,代价是两位以星辰为名的守护者,永远沉入了静滞的彼岸。
吉安娜瘫坐在椅子上,冰蓝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失神地望着凝固的数据流。指尖残留的奥术辉光早已熄灭,只剩下疲惫的苍白。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承载了艾泽拉斯亿万生灵最后祈愿的意志洪流,穿过她的引导矩阵,汇入那束射向冰冷黑暗的星火光矢的磅礴与炽热。那光芒,焚尽了绝望,也带走了她的…朋友?战友?还是某种她无法定义、却真实存在过的冰冷锚点?
格尔宾的机械臂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咔哒声,矮人工程师的胡子剧烈地抖动着,最终只是颓然地低下头,巨大的悲伤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淹没了他。他修好了无数的机器,却无法修复一颗破碎的星辰,也无法让那艘伤痕累累的归源号再次起航。
莉亚德琳静静站立。她手中的圣光无声收敛,如同沉入深海的明珠。她面向全息影像中归源号医疗船的画面——那里,莉莉安永恒的黑色水晶之躯悬浮在静止的维生液中,冰冷,完美,如同宇宙尽头最深邃的雕塑。莉亚德琳缓缓地、极其庄重地抬起右手,握拳置于心脏位置,行了一个血骑士最崇高、最古老的礼仪。不是哀悼,是致敬。致敬那以身为桥、承载星火、最终归于永恒静默的牺牲。圣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凝结,化作一滴晶莹,无声坠落。
安度因闭上了眼睛,年轻的脸庞上刻满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重与悲伤。他将脸深深埋入掌心,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耸动。作为国王,他必须坚强;但作为目睹了守护者以星辰为墓的凡人,他无法抑制那汹涌的悲怆。父辈的旗帜在他手中传承,而守护世界的重担,已无可避免地落在了凡人的肩上。
***
时间在巨大的创伤后艰难地流淌。艾泽拉斯进入了漫长而痛苦的“静滞纪元”。
暮色森林腐影沼泽的熵雾彻底消散,被净化的土地上,塞纳里奥议会的德鲁伊们小心翼翼地播撒下第一把蕴含生命之种的新土,嫩绿的幼芽在灰紫色的结晶残骸缝隙中顽强探出头。希利苏斯“流沙之蚀”被巨大的静滞力场发生器构成的淡银色穹顶牢牢封锁,黄沙在穹顶外呼啸,内部翻腾的紫黑能量被永恒禁锢。风暴峭壁奥杜尔外围,联盟的工程兵团在矮人考古学家的指导下,用融化的泰坦神铁浇筑起高耸的符文壁垒,将熵寂的冰冷拒之门外,也封存了守护者遗留的谜团与警示。
然而,疮疤无处不在。泰达希尔那巨大的、流淌着暗红余烬的疮疤,如同大地无法愈合的伤口,在卡利姆多的海岸线外沉默地燃烧着。龙骨荒野那片光滑的静滞凹陷,成为了生命的绝对禁区,任何靠近的生命都会被无声地抹除存在的痕迹。暴风城港口外,归源号的残骸在海水侵蚀下缓慢沉降,星痕徽记最终被波涛吞没,只留下海面上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世界为远征英雄流下的黑色眼泪。
壁垒指挥中心并未解散,而是转变为了“星火守望议会”。卡德加卸下了前线指挥的重担,成为了议会的首席顾问。他的身影更多出现在达拉然的禁书馆、铁炉堡的泰坦数据库、甚至是月光林地最古老的德鲁伊传承石刻前。他浑浊的眼中不再有沸腾的奥术之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与牺牲的深邃智慧,如同静水深流。他带领着吉安娜为首的法师团、格尔宾的工程学奇才、以及大地之环最睿智的萨满长老,夜以继日地解析着龙骨荒野战役残留的空间畸变数据、莉莉安维生漩涡崩溃前的最后能量图谱、以及…那束射向永寂之核的星火光矢所留下的、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回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