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雾气如同凝固的尸蜡,瞬间吞噬了瓦里安和萨尔的身影。龙骨荒野的海岸线在此刻成了唯一的生路,翻滚的冰雾隔绝了视线,也暂时阻断了希尔瓦娜斯冰冷的锁定和渊誓者无声的追猎。
“咳…噗!”瓦里安重重摔在冻得硬如钢铁的海岸冰层上,喉头一甜,大口暗红的鲜血混着内脏碎片喷溅在灰白的冰面上,如同刺目的红梅。身体里像是被塞进了无数烧红的碎玻璃,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覆盖着残破板甲的手臂却剧烈颤抖,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视野边缘阵阵发黑,那束撕裂死亡绝境的湛蓝星光,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燃烧的生命之火。
不远处传来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闷哼。萨尔比他更早一步被推出凋零领域,此刻正单膝跪在冰面上,毁灭之锤杵地支撑着身体,古铜色的脸庞因灵魂撕裂的剧痛而扭曲,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污滚落。他仅存的左手死死捂住胸口,那里被凋零者加尔鲁什利爪撕开的伤口,边缘缠绕着丝丝缕缕幽蓝的暗影能量,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生命力,干扰着他与元素之灵的微弱链接。
“陛…陛下…”一个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响起。最后那名皇家卫士,拖着一条被暗影腐蚀得血肉模糊的腿,艰难地爬到瓦里安身边。他残破的盾牌被当作容器,死死护在胸前,里面是几块沾染着瓦里安鲜血和冻土的、扭曲焦黑的金属碎片——伯瓦尔·弗塔根最后的残骸。卫士的脸庞在暗影侵蚀下肿胀溃烂,但那双眼睛,透过血污和肿胀的眼睑,依旧燃烧着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忠诚火焰。
瓦里安冰蓝的眼眸艰难地聚焦在盾牌上那些碎片,又看向卫士濒死的脸。他沾满血污的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极其沉重地落在卫士紧握盾牌边缘的手上。没有言语,只是一个冰冷、染血的触碰,却重若千钧。卫士溃烂的嘴唇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最终只化为一声破碎的叹息,头缓缓垂下,最后一丝生命之火彻底熄灭。他至死,用身体护住了国王托付的遗骸。
瓦里安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他喉结滚动,将翻涌的血腥气压下,冰蓝的眼眸深处,狂暴的怒焰并未熄灭,只是被一层更深的、死寂的灰烬覆盖。他看向萨尔,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能…走吗?”
萨尔咬紧牙关,布满血丝的兽瞳扫过身后翻滚的、仿佛凝固的冰雾。希尔瓦娜斯没有立刻追来,但那股冰冷的、如同毒蛇缠绕灵魂的死亡气息并未远离。渊誓者如同阴影中的猎犬,随时可能撕破迷雾。“元素…在…示警…它们…在…搜寻…”他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灵魂的伤口,额头青筋暴起。“冰雾…深处…有…裂谷…通向…海下…也许…”
这是唯一的生路。瓦里安不再犹豫,用尽残存力气,将卫士的遗体轻轻推开,将那面承载着伯瓦尔残骸的盾牌,连同上面冰冷的金属碎片,紧紧抱在怀中。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胸前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痛,却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丝。他挣扎着,依靠着插在冰层里的萨拉迈尼(不知何时他已拔出了它),一点点撑起身体,一步一踉跄地走向萨尔。
萨尔也强撑着站起。两位艾泽拉斯曾经的领袖,此刻如同两具被战火蹂躏殆尽的残破雕像,互相支撑着,每一步都在冰面上留下混合着鲜血的湿滑足迹,跌跌撞撞地冲向冰雾更深处。寒冷刺骨,冰雾中凝结的霜晶如同细小的刀片刮过他们裸露的伤口和疲惫的脸颊。身后,冰雾深处,传来几声极其轻微、如同冰层开裂的“咔嚓”声——渊誓者踏入了冰雾的边缘。
* * *
**噬渊,灰烬荒原。**
没有天空,只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铅灰色穹顶,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视野所及,是望不到边际的灰烬平原。灰白色的尘埃如同死去的雪,厚厚地覆盖着一切,踩上去松软而空洞,每一步都扬起沉闷的尘烟。巨大的、扭曲的、不知是岩石还是某种生物遗骸的黑色尖柱刺破灰烬地表,指向压抑的穹顶,如同指向无尽绝望的路标。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焦糊和灵魂彻底腐朽后的酸败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
吉安娜——或者说,此刻占据主导的,是融合了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坚韧意志与星核守护者纯粹执念的灵魂虚影——正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疾驰。
她的形态淡薄,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流淌着微弱星辉的淡金色。这并非实体,而是意志在噬渊恶劣环境下的艰难显化。吉安娜的部分赋予了她清晰的逻辑、对艾泽拉斯的深刻记忆以及对目标(寻找伯瓦尔灵魂)的执着;星核守护者的本质则提供了在灵魂维度辨识坐标、抵抗噬渊侵蚀的微弱屏障,以及永不熄灭的守护之火。
但这片荒原在吞噬她。无形的力量,如同亿万只贪婪的蛆虫,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构成虚影的心能。每一次迈步,每一次对抗那无处不在的、试图将她拖入灰烬沉眠的引力,都让她变得更加透明一分。淡金色的光辉在铅灰色的死寂背景下,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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