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的黑色车窗贴了最深的膜,顾晏辰坐在后座,指尖夹着的雪茄燃到了尽头,烫得指腹发麻才惊觉。他盯着巷口那扇朱红色的中医馆木门,喉结无意识滚动——这是他摔碎咖啡杯后的第三小时,明明是来“看看苏砚耍什么手段”,却在香樟树下停了足足四十分钟,连引擎都没敢关。
“顾总,要不下车?我去把苏医生叫出来?”司机的声音小心翼翼,后视镜里能看到顾晏辰眼底的红血丝,那是昨夜没睡好的痕迹。自从“都市健康报”的报道刷屏,顾晏辰就没安生过,AI研发部的质疑、合作方的追问,还有苏砚那张“比AI管用”的配图,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不用。”顾晏辰的声音冷得像冰,却伸手降下车窗一条缝。巷子里的风裹着艾草香飘进来,混着老人们的谈笑声,还有苏砚温和的嗓音:“张阿姨,您按的时候轻点,板门穴在掌心肉最厚的地方,别蹭到孩子的指甲。”
这声音和在顾家时完全不同。以前她说话总是低眉顺眼,连反驳他“中医是玄学”都带着怯意,可现在,她的声音里满是笃定,甚至能听出笑意。顾晏辰的手指无意识敲着真皮座椅,目光死死锁在中医馆门口——苏砚正蹲在地上,帮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揉手,白大褂的衣角沾了点泥土,却显得比任何高定都鲜活。
“苏医生,这是我家老头子让我给你带的!”一个挎着竹篮的老太太挤进人群,篮子里是刚蒸好的糯米糕,还冒着热气,“他说上次你教他揉足三里,他膝盖不疼了,能下地种菜了!这糕没放糖,你放心吃!”
苏砚赶紧接过竹篮,双手捧着像接过宝贝:“刘奶奶,您太客气了,这点小事不用这么费心……”
“怎么是小事!”刘奶奶拉着她的手,眼眶发红,“我家老头子疼了五年,去大医院花了好几万都没好,你教他揉了半个月就见效,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叠得方方正正的信封,塞进苏砚手里,“这是我们老两口写的感谢信,字不好看,你别嫌弃。”
顾晏辰的呼吸猛地一滞。他见过无数人给顾氏送感谢信,都是烫金的纸,客套的话,可刘奶奶手里那封信封,纸是最普通的稿纸,边角都磨破了,却透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真诚。他看着苏砚拆开信封,嘴角慢慢弯起,那笑容不是应酬,不是伪装,是真真切切的、暖到眼底的笑——这笑容,他在顾家三年,一次都没见过。
“苏医生,你也看看我的!”“我家也有感谢信!” 老人们纷纷掏出信封,有的是手写的,有的是打印的,还有个大爷直接拿出手机,播放他孙子的语音:“苏阿姨,谢谢你教爷爷揉手,我现在能吃一大碗饭啦!”
苏砚站在人群中间,手里捧着一堆感谢信,像捧着一堆星星。阳光落在她身上,把白大褂染成暖金色,连她额角的碎发都透着光。顾晏辰的心脏突然抽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他想起离婚那天,她抱着母亲的青铜罗盘离开,背影决绝,他当时只觉得她固执,却没发现,她只是在坚守自己的世界,而那个世界,比他的AI帝国温暖得多。
“顾总,您看……”司机指了指中医馆门口,王大爷正举着血糖记录本给苏砚看,两人凑在一起讨论数据,像祖孙一样亲近。
顾晏辰的眼神沉了沉。他突然嫉妒王大爷,嫉妒那些能光明正大围着苏砚的老人,甚至嫉妒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他们能轻易得到苏砚的耐心,得到她的笑容,而他,只能躲在车里,像个小偷一样偷看。
他想起三个月前,他送她限量版项链,她连盒子都没打开;想起上周送消毒设备,她直接拒收,说“别用资本绑我”。那时候他觉得她不识抬举,现在才明白,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冰冷的奢侈品,而是刘奶奶的糯米糕,是大爷孙子的语音,是这些带着烟火气的“真心”。
“开车,靠近点。”顾晏辰突然说。他想再看清一点,看清她手里的感谢信写了什么,看清她笑的时候眼里的光。
车子刚往前挪了半米,中医馆门口的苏砚突然抬起头,朝着宾利的方向看过来。顾晏辰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手机,指尖却攥得发白。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车身上,带着疑惑,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
过了几秒,他偷偷抬头,苏砚已经转过身,继续和老人们说话,只是手里的罗盘被她悄悄放在了诊桌上——那是母亲留下的青铜罗盘,银质指针不知什么时候,轻轻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宾利的位置。
顾晏辰的呼吸一窒。她是不是发现了?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这儿?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紧急消息:“顾总!顾母刚让张诚去中医馆附近,说要‘给苏医生点教训’,张诚已经带了两个人过去了!”
顾晏辰的脸色瞬间变了。母亲竟然还没放弃!上次林薇薇闹场被怼走,这次竟然派张诚带人来,是想砸馆,还是想对苏砚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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