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大营,临时搭建的伤兵营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
杨再兴赤裸着上身,军医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背上的一处刀伤。
伤口很深,几乎可以看到骨头。
杨再兴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
岳云坐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和硝烟,胳膊上也缠着厚厚的绷带,是渡河时被流矢划伤的。
帐帘被掀开,主帅岳飞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李宝和几名亲兵。
“元帅!”
帐内的军医和士兵们纷纷行礼。
岳飞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走到杨再兴身边,看着他背上那狰狞的伤口,眉头微蹙:“伤势如何?”
“谢元帅关心,皮外伤,不碍事。”
杨再兴咧嘴一笑,想转过身行礼,却被岳飞按住了肩膀。
“趴好。”岳飞的声音不容置疑,仔细看了看伤口,又问军医:“可伤及筋骨?”
“回元帅,幸未伤及,只是失血稍多,需好生休养数日。”军医恭敬地回答。
岳飞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杨再兴,目露赞许:“杨将军,此战你居功至伟。”
杨再兴闻言,脸上露出惭愧:“末将无能,三百弟兄,只带回一百五十一人,损兵折将近半……”
“三百对一万,斩敌两千,阵斩金军万户及百名将校。”
岳飞打断了他,声音铿锵有力:“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大功!”
“此战,不仅保住了浮桥,更打出了我踏白军的威风,打出了我岳家军的军魂!也彻底挫败了金军阻我渡河的锐气!”
“待此战之后,本帅定当亲自为你向朝廷请功!”
杨再兴听得热血沸腾,挣扎着想要起身:“末将……”
“趴下!”岳飞再次按住他:“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给本帅好好养伤。”
说完,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岳云。
岳云立刻站起身,低下了头。
虽然刚才被父亲肯定,但他清楚,自己带去的五百人,也伤亡了近百人。
看着儿子手臂上的绷带,看着他脸上还未褪去的稚气中,已经开始显露出的坚毅轮廓。
岳飞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和,“你这次,做得不错。”
岳云猛地抬起头,眼中不敢置信。
“知道用阵型,知道救人,也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
岳飞缓缓说道:“最重要的是,你没有再把自己当成那个天下无敌的先锋,开始像一个真正的指挥官那样思考了。”
“有长进。”
这是父亲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在众人面前夸奖他。
岳云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眼眶,用力地眨了眨眼,把泪水憋了回去。
他挺直了胸膛,大声说道:“谢元帅夸奖!末将定当再接再厉!”
“嗯。”岳飞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欣慰,却让岳云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自己终于用行动,赢得了父亲的一丝认可。
......
北岸,金军虽然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击退了杨再兴的突袭,但他们也彻底失去了冲击和摧毁浮桥的最佳时机。
撒八孛堇的阵亡,更是让下游的金军陷入了短暂的指挥混乱。
宋军的工兵营抓住了这个宝贵的窗口期,在李宝的亲自督促下,爆发出了惊人的效率。
仅仅一天一夜之后,也就是原定计划的第三天傍晚,三座由无数船只和木排连接而成的、足以并行数辆马车的坚固浮桥,横跨了大凌河!
“浮桥已通!”
消息传回南岸大营,全军欢呼。
岳飞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达了总渡河令。
“传令!各部将士,饱餐一顿!一个时辰后,全军按序列,连夜渡河!”
夜幕降临,大凌河两岸燃起了无数的火把。
数万宋军,如同过江之鲫,通过三座浮桥,源源不断地涌向北岸。
步兵方阵,骑兵洪流,辎重车辆,甚至连那些笨重的火雷炮,也在工兵营搭建的特殊加固浮桥上,缓缓渡过。
场面壮观,井然有序。
北岸,锦州城楼上。
完颜阇母站在垛口,面色阴沉地看着远处那三条如同火龙般贯通南北的浮桥,以及如同潮水般涌上北岸的宋军。
他知道,自己错过了阻止宋军渡河的最佳时机。
杨再兴那三百骑兵的疯狂突击,虽然最终被击退,但也成功地拖延了金军主力部队的行动,为宋军搭建浮桥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现在,宋军主力已至,兵锋正盛。
在没有水险可依的平原上,与岳飞进行野战?
完颜阇母还没有自大到那个地步。
云州完颜银术可的七万大军是如何覆灭的,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传令,放弃外围壁垒,全军后撤,退守锦州城及周边核心堡垒,依托工事,准备与宋军……决战。”
只能据城而守,拖垮宋军了!
......
宋军主力成功渡河,并在北岸扎稳了脚跟,建立起稳固的前进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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