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碾过官道时,糯米扒着车帘直吐舌头。这白狐自从套上舒玉自制的碎花牵引绳,活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尾巴尖都透着生无可恋。刘秀芝戳着它脑门直乐:
“瞅瞅!比大川成亲那日还蔫吧!”
“你懂啥?”
杨大川往嘴里塞着饴糖,
“这叫富贵不能淫!”
“呸!”
颜氏抄起鞋底拍他,
“昨儿谁偷摸往铺子钱箱里藏私房钱?”
满车哄笑惊飞了道旁麻雀。舒玉趴在元娘膝头画图纸,炭笔尖在草纸上戳出个窟窿:
“阿娘,我想要间临水的屋子!”
“临水?”
元娘搂紧怀里的舒婷,
“后院的荷花池早枯了,倒是能养鸭子。”
“养鸭子好!”
舒婷突然吐出个奶泡泡,(烤鸭!)
日头爬上县集幡旗时,杨家车队已拐进南街。新漆的“杨记包子铺”匾额下,周贵父子正抬着蒸笼健步如飞。周云肩头扛着三袋面粉还能腾出手扶老太太过街,惊得卖糖人的孙瘸子直咂舌:
“好家伙!杨家这是雇了头骡子精?”
“东家!”
周婆子攥着抹布冲出来,
“灶上蒸着十笼寿桃,案板都擦了三遍!”
舒玉跳下车就往店里钻,羊角辫差点勾住门帘流苏。后厨飘来的肉香混着新刷桐油味,熏得她连打三个喷嚏。暗卫甲拎着茶壶满场转,铜壶嘴冒着白汽:
“三号桌加茶——”
“放着我来!”
舒玉踮脚去够壶把,惊得暗卫甲举壶过顶:
“小祖宗饶命!”
前厅八仙桌擦得能照人,新换的竹帘滤进斑驳光影。刘秀芝系上靛蓝围裙往柜台一站,活脱脱个女账房:
“当家的,把价目牌挂正些!”
杨大川踩着条凳挂菜牌,腰间荷包“叮当”响:
“媳妇儿,我像不像醉仙楼的跑堂?”
“像偷穿戏服的猴儿!”
路过的钱师父嗤笑,工具箱“咣当”砸在柜台,
“老夫的宝贝可比你们金贵!”
暮色染红窗纸时,最后一笼包子恰好售罄。颜氏抹了把汗,突然拽过凤儿:
“走!跟婶子收拾宅子去!”
新宅的青砖院墙爬满凌霄花,颜氏刚推开门就撞上个蜘蛛网。"呸呸!"老太太叉腰骂街,"杀千刀的蛛儿,当老娘好欺负?"
凤儿举着扫帚满院追蜘蛛,惊得梁上燕子弃巢而逃。周婆子抱着被褥路过,突然指着后院惊叫:
“娘哎!这菜畦比炕还大!”
新宅的后院笼罩在一片绿荫中,颜氏推开柴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愣在当场——半亩菜园子杂草丛生,几株蔫巴巴的茄子歪在竹篱旁,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精。
“作孽哟!”
老太太蹲下身扒拉杂草,
“好好的地,荒成这样!”
凤儿放下水桶,从袖中摸出块帕子递给颜氏:
“婶子歇会儿,我来拔草。”
“别忙!”
颜氏摆摆手,
“先把屋子收拾出来,菜种子明日让大江带过来。”
“种上水萝卜、芫荽......”
颜氏指尖在虚空划拉,
“墙角葡萄架不错,秋上给毛毛甜甜嘴!”
酉时初刻,最后一位客人抹着嘴离开,杨大川“咣当”一声关上店门。“走!逛宅子去!”舒玉拽着元娘的袖子就往外跑,舒婷在怀里“咯咯”直笑,口水糊了元娘半幅罗裙。
“这院子比画里的还好看!”
刘秀芝摸着游廊的雕花栏杆直咋舌,
“以前只在戏文里见过!”
“那是!”
舒玉晃着羊角辫,
“阿爷眼光能差?”
当杨家人踏着月色逛宅子时,舒婷正趴在元娘肩头啃如意锁。三进院落灯火通明,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锦绣花纹。刘秀芝摸着水井沿直咂舌:
“这井台比我娘家正房还宽敞!”
“阿奶要住前院?”
舒玉突然蹿上回廊栏杆,
“我要住荷花池边的屋子!”
“美得你!”
颜氏拎小鸡似的把她拽下来,
“正房给我和你阿爷住,后院东厢归你小叔......”
“那我住西厢!”
舒玉拽着杨大川衣袖晃悠。
“你们一家子住后院正房!”
周婆子抱着铺盖往倒座房挪,被颜氏瞪着眼揪回来:
“西厢归你们,再躲犄角旮旯仔细你的皮!”
周婆子慌忙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住倒座房就行……”
“让你住就住!”
颜氏板起脸,
“再推三阻四,老婆子可要生气了!”
周婆子只好答应,却坚持要住西厢耳房:
“耳房也足够宽敞。”
颜氏想了想:
“也好,随你。”
安排妥当,颜氏带着周家婆媳去收拾床铺,元娘坐在窗前盘账,舒玉则拉着杨大川和钱师父钻进灶房。
“咱们先做托盘!”
舒玉摊开图纸,
“用薄木板就行,刻上’杨记’二字,明日就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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