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杨家灶房里飘出小米粥的香气。舒玉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小揪揪,无精打采地坐在小马扎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昨晚折腾到半夜,又惦记着王霜和空间里的事,她几乎没怎么睡踏实,此刻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连最爱的腌黄瓜条都提不起兴趣。
颜氏正麻利地分着粥,脸上却带着一种混合着惊叹、唏嘘还有一丝“我早就知道”的得意神情,凑到杨老爹和同样困倦的元娘、刘秀芝身边,压低声音道:
“哎,你们听说了没?岭西头老常家,昨儿夜里闹翻天了!”
杨老爹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粥。元娘和刘秀芝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连忙问:“常家?秦月英婆家?又闹啥了?”
颜氏把一碗稠粥放到舒玉面前,用气音说道:“不是分家!是断亲!彻底撕破脸了!”
“断亲?”
元娘惊得捂住了嘴。这可比分家严重多了,分家还在一族之内,断亲几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舒玉本来还昏昏欲睡,听到“断亲”两个字,小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困意都驱散了不少。她抬起小脸,疑惑地看向颜氏:
“阿奶,您这一大早的,消息咋这么灵通?难道您半夜不睡觉,趴人家墙根去了?”
颜氏被孙女打趣,老脸一红,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去!没大没小!我哪有那闲工夫!”
她话音刚落,院门就被轻轻推开,乙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眼底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嗯,类似于“看了一场大戏”后的津津有味?乙对着杨老爹和颜氏微微躬身,然后便站到了一旁,一副“我有情况汇报”的姿态。
颜氏立刻像是找到了权威消息源,冲舒玉扬了扬下巴:“喏,消息灵通的人在这儿呢!乙一早就去岭西头转了一圈儿了!”
舒玉恍然大悟,原来是专业情报人员出马了!她就说嘛,阿奶再厉害,也不能有“千里眼顺风耳”啊!
杨老爹放下粥碗,对乙点了点头:“说吧,怎么回事。”
乙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竟然也难得地带上了一丝……类似于“绘声绘色”的微妙表情?他清了清嗓子(虽然声音依旧平板),开始复述:
“回东家,老夫人。昨夜常家确实闹得极大。约莫子时前后,秦月英返回家中后,并未歇息,而是直接敲开了其婆母常王氏的房门,当着她小姑子常小娥的面,正式提出要带着女儿妞妞分家单过。”
“常王氏自然不允,破口大骂,言称秦月英不守妇道,克死丈夫,如今还想拐带常家血脉,是常家的罪人。双方争执不下,声音极大,惊动了左邻右舍乃至常氏族老。”
乙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描述那劲爆的场面:
“就在常王氏哭天抢地、以死相逼,族老们也倾向于压制秦月英之时,秦月英据理力争说婆婆和小姑子搅黄了她的差事。族老们也觉得差事应该让给常小娥,秦月英气急了,突然当众抛出一个惊雷。她直指常王氏与邻村一鳏夫有染,甚至可能挪用家里钱财接济那人。还说出了几处细节,如某月某日见那鳏夫从常家后门溜出,常王氏床下藏有那鳏夫所赠的银簪等物……”
“哇!”
刘秀芝听得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低呼一声,“这……这也敢说?!” 这简直是豁出去不要名声了!
元娘也惊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舒婷的耳朵(虽然舒婷还在呼呼大睡)。
乙继续面无表情地“播报”:“那婆子当时就疯了,扑上去要撕秦氏的嘴,被秦氏躲开了。她小姑子也傻了眼。常婆子死活不承认,说秦氏污蔑。秦氏就说,要么好聚好散,让她带着妞妞和应得的那份家产分出去单过,要么她就抱着证据去村口,请乡亲们公断,再去县衙门口敲鼓鸣冤,让大家伙儿都评评理。族老们脸色极其难看,这等丑闻若坐实,整个常氏一族都要蒙羞。场面一度极其混乱,吵嚷、哭骂、劝解声不绝,一直闹到后半夜。”
“最后如何?”颜氏急切地问,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前倾。
“常氏族老为保全颜面,快刀斩乱麻。常王氏偷人之事真假难辨,但已无法收场。常家当家的(常王氏已故丈夫的兄弟)做主,言秦月英不敬婆母,污蔑长辈,不堪为常家妇,欲写休书将其休弃。”
舒玉的小眉头皱了起来。被休弃,那秦月英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以后更是艰难。
“秦月英不认休书,”
乙的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点赞赏,“她说自己为常家生儿育女(虽然只是个女儿),守寡多年,恪尽妇道,任劳任怨,从无错处。要写,也只能写和离书。最后争执不下,还是闻讯赶来的里正做了中人。秦氏提出,她不要常家一分田产房屋,只要常家写下一纸文书,言明她秦月英与常家和离,女儿妞妞亦与常家断绝关系,往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作为补偿,她愿意拿出……五两银子,给常家,算是买断这份亲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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