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压抑的时刻,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一步踏出,他身形并未如何高大,但此刻却如中流砥柱,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荒谬绝伦!蝗虫乃是祸害庄稼、与民争食的害虫,此乃妇孺皆知的常识!岂能因区区虫豸之患,便让九五之尊下诏罪己?若依诸位之言,坐视蝗虫啃光天下禾苗,致使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那才是真正的无德失政!陛下积极组织捕蝗,正是爱民如子、勇于任事、不畏天命的真正表现!”
中书令房玄龄紧随其后,他逻辑缜密,引据虽少却直指核心:“《礼记》所言,乃寻常时节渔猎之规范,岂能与救万民于水火、挽危亡于顷刻的非常之时等同?若事事拘泥于古礼,墨守成规,则国之不国,民将不民!陛下,杜远公子所献捕蝗诸法,臣已细细观之,虽看似朴拙无华,却步步针对蝗虫习性,极为务实有效,正是应对当前危机之最良策!岂能因虚无缥缈之‘天谴’说,而废弃实实在在的救民之政?”
兵部尚书杜如晦,虽因连日操劳面色不佳,但语气却异常坚定强硬:“陛下!如今蝗灾已起,黑云压境,正是防治关键之时,刻不容缓!岂可在此空谈天命,因循坐误,错失良机?发布罪己诏于灾情何补?于饥肠何益?唯有全力捕蝗,方为唯一正道!杜远公子虽身不在朝堂,然其心系黎民,洞察机先,所献之策,实乃老成谋国之见,救时之良方!”
卢国公程咬金更是直接,他牛眼一瞪,冲着那帮跪着的官员吼道,声如洪钟,震得殿内嗡嗡作响:“放你娘的狗臭屁!什么狗屁天谴!老子只知道虫子吃了庄稼,老子就没饭吃!当兵的就没饭吃!没饭吃还打个屁的仗,保个屁的家卫个屁的国!”
“你们这帮酸腐文人,就知道跪在地上念经拜神!有本事等蝗虫飞到你家里,把你家书房啃光了,把你奏章吃了,你也别打,就抱着柱子磕头,看它啃不啃你的房梁!陛下!老臣以为杜远那小子……不,杜远公子的办法好得很!就该这么办!谁再嚷嚷着罪己,耽误了捕蝗救灾,老子第一个把他扔到蝗虫堆里去,让他跟虫子讲道理去!”
朝堂之上,双方针锋相对,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支持捕蝗的一方,以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的政论结合程咬金的蛮横武断,据理力争;反对的一方,则引经据典,坚持天谴之说,咄咄逼人,逼迫皇帝下罪己诏。
而在这场激烈无比的辩论中,一个名字被双方反复提及、拉扯——“杜远”!
无论是长孙无忌等人极力为其策略的合理性和有效性辩护,还是反对者厉声质疑此等“离经叛道”之法究竟出自何人之手,质疑其身份和动机,“杜远”这个名字,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频繁、如此充满争议地回荡在大唐帝国最高权力殿堂之上!
许多原本中立或不明所以的官员这才恍然惊觉,原来昨夜那石破天惊、引发朝堂地震的两道诏书,其背后的献策者,竟然又是这个如同彗星般崛起的“杜远”!此人先是献上筒车、曲辕犁,又种出所谓“祥瑞”,如今竟然连应对如此大规模蝗灾的方略也是他所出?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是谪仙下凡,还是妖孽惑众?
李世民高踞御座,冷静地听着下方的争吵,看着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不惜与众多世家官员对立,竭力为杜远的策略辩护,他心中已然明了局势,也下定了决心。待到双方争论暂歇,殿内气氛压抑到极点时,他猛地站起身,一股强大的帝王威严瞬间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大殿!
“够了!”李世民的声音并不算特别高昂,却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和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天象灾异,自有朕躬自省!然则,捕蝗救民,乃是人君本分,是朝廷职责所在!杜远所献之策,朕已详察,步步为营,务实有效,乃应对当前危机之不二法门!”
他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那些依旧跪在地上的官员,语气森然:“朕意已决!《捕蝗令》、《收购诏》,必须即刻颁行天下,严格执行!各州县官吏,若有阳奉阴违、拖延推诿、甚至散布谣言、阻挠捕蝗者,无论出身何处,官居何职,一经查实,以危害社稷、渎职误国论处,绝不姑息!谏议大夫魏征已持天子剑出巡督察,尔等好自为之!”
“至于罪己诏…”李世民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与决绝,“待朕率领天下百姓,扑灭蝗害,拯救万民于饥馑之后,是非功过,再论不迟!退朝!”
皇帝强硬如铁的态度和毫不妥协的支持,如同一记重锤,暂时砸碎了朝堂上的反对声浪。杜远的名字,也随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朝争,首次真正意义上地、深深地刻入了帝国高层几乎所有官员的脑海之中。他不再仅仅是那个仅限于少数重臣知道的“奇巧匠人”或“种田能手”,而是一个能够深刻影响国家决策、引发朝堂激烈辩论的“神秘献策者”。
一场举国动员、轰轰烈烈又充满争议的灭蝗之战,伴随着朝堂上的余震,已然无可逆转地拉开了序幕。而这场大幕的开启者,此刻却远在深山之中,为下一阶段的“后勤革命”而殚精竭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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