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自灵魂契约的波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劲,甚至带上了一种显而易见的、饱餐一顿后的满足慵懒感,以及……一丝令人哭笑不得的、意犹未尽般的咂摸意味。紧接着,一个熟悉无比、却又因长久沉睡而略带沙哑与浓重鼻音的、充满了不耐烦情绪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直接炸响在凌湮的脑海最深处,清晰得仿佛有人正贴着他的耳廓低声嘶语。
“唔……吵死鸦了……外面是哪个杀千刀的蠢货在拆家造反?弄出这么大动静……还让不让鸦爷我安安生生地睡个回笼觉了……”声音咕咕哝哝,含糊不清,却充满了百分百纯粹的、被人强行从深度睡眠中惊醒的浓郁起床气和不加掩饰的暴躁。
凌湮心中猛地一紧,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灵魂的刺痛,立刻集中残存的精神力,尝试在意识层面与之建立连接并回应:“时鸦?是你吗?你终于醒了?”在他的意识感知中,甚至能隐约“看到”那片属于逝川枪魂核的神秘空间内,那抹栖息于核心之处、向来慵懒傲慢的乌鸦虚影,其轮廓似乎比沉睡之前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周身环绕的气息也似乎深邃了半分,此刻正懒洋洋地、姿态倨傲地梳理着那身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并不存在的漆黑羽毛。
“醒?哼……顶多算是……回光了那么一下下,嗝……”时鸦的声音断断续续,还极其不雅地伴随着一个类似能量饱嗝般的、短促而怪异的灵魂波动,“那骨头……啧,味道嘛……马马虎虎,还算凑合,就是……量也太少了点,塞牙缝都他娘的嫌不够劲儿……里面攒着的能量倒是够劲爆,就是……忒他妈驳杂狂野了,消化起来真费劲……鸦爷我差点没被这突如其来的补品给直接撑爆了魂核……”
它的话语依旧带着那股子深入骨髓的、令人恨得牙根发痒的刻薄毒舌和目中无人的傲慢,但凌湮却能从这熟悉的腔调之下,清晰地感知到其传递来的、一种无法作伪的深层虚弱与疲惫。吞噬并消化那截不朽龙骨,对时鸦而言显然是一次消耗极其巨大、风险与机遇并存的豪赌,它此刻的状态远未恢复到理想程度。
“你没事就好。”凌湮在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无论如何,时鸦的苏醒和存在本身,就是他目前极其重要的底牌和近乎唯一的知识来源,“我们刚刚遭遇了长城内部的能量潮汐,差点就交代在外面了。”
“能量潮汐?哦……你说这个破墙内部自个儿的定期排污清淤啊……常规操作,基操勿六……”时鸦的语气显得毫不在意,轻描淡写得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瞧把你俩给吓的那副怂样,魂儿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吧……躲进这种特制的强化乌龟壳里,屁事没有,安全得很……嗯?不对,等等……”
它的声音忽然毫无征兆地顿住,那股笼罩着凌湮意识的灵魂波动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起来,仿佛一台精密的扫描仪器开始全功率运转,似乎在更加仔细地感知着外界空气中残留的狂暴能量气息、舱壁上传来的细微震动余波,尤其是凌湮自身那糟糕透顶的灵魂与身体状态。
“你小子……又背着我干了什么蠢到冒烟的破事?你这灵魂波动虚浮涣散成这鬼样子,跟个漏勺破筛子似的,一碰就要碎……还有身上这伤……啧啧,这恶心的味道,时序塔那帮疯狗特产的口水味,隔着八百里地鸦爷我都闻得见……合着鸦爷我就稍微打了个盹儿的功夫,你们就又被那帮阴魂不散的家伙撵得鸡飞狗跳、抱头鼠窜了?”它的语速陡然加快,连珠炮似的发问,嘲讽的味道几乎要溢出来。
凌湮此刻根本没心思也没精力跟它斗嘴,强忍着灵魂的不适,快速地在意识层面将之前发生的惊天变故言简意赅地简述了一遍,重点提到了炎烬因混沌源力与长城怨念共鸣而彻底失控爆发、那毁灭性混沌能量的恐怖威力、监察使的骤然出现与冷酷手段,以及他们两人最终侥幸逃脱却被困于此、眼下急需找到守墙者遗民寻求一线生机的绝望处境。
“哼……那个脑子里缺根弦的玩火小疯子……”时鸦听完,那嘲讽的语气第一次收敛了起来,带上了一种显而易见的凝重与严肃,“鸦爷我才合眼睡了多大一会儿?你们就能联手把天捅出这么大个窟窿来……混沌湮灭真意,那是天地间最霸道、最不可控的力量之一,是那么好轻易碰触、随意玩弄的吗?平时在外界,仗着自己有点天赋异禀瞎胡闹、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居然敢跑到这种怨气冲天、混沌能量几乎浓郁得凝成实质的绝世凶地里,不管不顾地全力爆发?他不当场失控变成只知毁灭的怪物,那才是天大的怪事!”
“他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源在哪里?还有没有办法能稳定住或者……救他?”凌湮顾不上计较时鸦的语气,急切地追问道,这是目前压在心头最沉重、最紧迫的巨石。
“怎么回事?说白了你个蠢材还听不懂吗?”时鸦没好气地呛声道,“简单直接点说,就是他体内那点可怜兮兮的、自以为驯服了的混沌本源核心,跟外面这堵破墙里面积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滔天怨念煞气、还有那些充斥每个角落的无主混乱能量,王八看绿豆——彻底对上眼了!产生了毁灭性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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