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年夏末,蝉鸣在闷热的空气中肆意穿梭,仿佛不知疲倦。
我推着那辆二手的凤凰牌电动车,缓缓经过村口的老槐树。
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电动车上,勾勒出它略显陈旧的轮廓。
车筐里,堂姐从县城捎回来的冰棍,在高温下微微沁出了水珠,五块钱一根的冰棍,在当时的我们看来,算得上是奢侈的美味。
堂弟坐在后座,百无聊赖地用树枝戳弄着车座下的备胎。
金属刮擦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惊飞了停歇在树杈间的几只麻雀,它们扑腾着翅膀,慌张地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中。
“小满哥,这车链子吱呀响得像哭丧。”堂姐说着,把冰棍贴在我后颈。
顿时,甜腻的草莓味与我身上的汗味混合在一起,在衣领处洇开。
她新烫的卷发轻轻扫过我的耳朵,那发梢间沾染的茉莉香波味道,让我知道她又偷偷用了母亲梳妆台上的瓶子。
我们沿着下坡路段前行,土路被烈日晒得发白,像是被岁月漂白的画布。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爆裂声,仿佛是大地在酷热下发出的微弱抗议。
堂弟突然兴奋地指着前方,大声喊道:“看水沟里!”
我下意识地猛地捏住刹车,却在后视镜里瞥见了一幕诡异至极的画面:本该空无一人的水沟里,竟有个身着碎花布裙的女人正弯腰撩水。
她那湿漉漉的头发如黑色的瀑布般垂到腰际,赤脚上缠满了水草,像是被水底的某种力量纠缠着。
就在我看到那女人的瞬间,车头毫无预兆地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右偏转。
我心脏猛地一紧,双手死死攥住车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冷汗从指缝间渗出,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青白的光,宛如寒冬里的霜。
后视镜里,那女人缓缓直起身来。湿透的碎花裙摆紧紧黏在她肿胀的小腿上,仿佛是一层湿漉漉的皮肤。
她朝着我们张开双臂,手腕上的银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却又透着几分诡异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突兀。
“小满!”堂姐的尖叫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刺破了凝滞的空气。
她整个人突然朝我扑上来,带着洗衣粉香气的发丝划过我的眼球,让我一阵刺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我清晰地看见她瞳孔里倒映出的异象——我的倒影正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扭曲着,仿佛有一双无形且充满恶意的手,正疯狂地撕扯着我的影子,试图将其从我的身体上剥离。
电动车发出一阵垂死般的吱嘎声,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前轮已然悬在了沟沿,摇摇欲坠。
堂弟的塑料凉鞋不知何时卡进了辐条,随着车轮艰难地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是某种史前巨兽在磨牙。
我鼻翼翕动,闻到了一股铁锈味,这才惊觉刹车线不知何时竟然断了,暗红的液体正顺着车架缓缓往下淌,在地面上晕染出一小片不祥的痕迹。
“松手!”堂姐突然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掰开我的手指。
在我身体后仰的刹那,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校服领口别着的银质十字架吊坠,竟然迸发出一道刺目得让人无法直视的白光。
那光晕如同一层保护膜,迅速笼罩住即将坠落的车架。
与此同时,水沟里的女人发出一声犹如夜枭般凄厉的哀嚎,声音尖锐得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原本平静的水面,此刻泛起一圈圈黑色的涟漪,像是被投入了一颗黑色的巨石。
我惊恐地看向后视镜,却发现堂姐的倒影正在缓慢转头。
她真实的面孔因极度的惊恐而扭曲变形,五官几乎都挤在了一起,而镜中的人却扬起了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嘴角夸张地裂到耳根,那笑容仿佛来自地狱深处,透着无尽的阴森与恐怖。
这个画面如同一道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灼烧出焦痕,即便在二十年后的今天,每当阴雨天,那道裂到颅骨的笑仍会毫无预兆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从噩梦中惊醒。
堂弟脸色惨白如纸,瘫坐在沟渠旁,剧烈地干呕着。
他的校服后背被汗水和泥水浸湿了大片,像是一幅抽象画。
我双腿发软,踉跄地走到堂姐身边,想伸手去拉她,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堂姐缓缓从地上爬起,眼神空洞地望着水沟,那里面的黑色涟漪逐渐散去,只留下一汪看似平静的水。
可我知道,这平静下隐藏着无尽的诡异。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十字架吊坠,光芒已经消失,只剩下黯淡的银色。
“我们……我们赶紧回家。”
我声音颤抖地说道,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干涩。
堂弟像是听到了指令,连滚带爬地站起身,紧紧抓住我的衣角,仿佛我是他在这诡异世界里唯一的依靠。
我们推着那辆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的电动车,一路无言。
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可不知为何,总感觉影子的轮廓有些扭曲,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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