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撞击声后陷入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血……大蓬滚烫、甜腻、带着浓烈铁锈味的鲜红液体,如同被碾碎的浆果猛然炸裂喷涌!
嗒!嗒嗒嗒嗒嗒……!
无数细密、圆润、红得刺眼的血珠,带着生命的热力,如同最精准的弹雨,清脆无比地溅射在沙发旁那只青瓷缠枝莲瓣花瓶光洁如镜的釉面上!这声音竟比窗外雨打残荷、断线珠子般砸落的声音更清脆!更空灵!仿佛来自幽冥的回响!
碧绿的地毯底色、金线的镶边、茜红的鸟羽……被那粘稠的猩红无情地污染、覆盖。一滩……又一滩……污浊的猩红与污泥般的咖啡色污水渍(或许是窗外飞溅进来的雨水混合着血污?)在羊毛吸饱液体后疯狂扩散,彼此交织、融合,最终在脚下形成了一片片仿佛巨大热带雨林深处腐烂沼泽才有的、令人窒息发疯的污秽水沼!
墙角那座一人多高的古董橡木落地钟,黄铜钟摆早已停止了摇摆。玻璃钟面内,三枚镀金的雕花指针——时针、分针、秒针——如同被冻结在松脂中的昆虫标本,死死地卡在了同一刻度。秒针那极其微弱的、曾象征心跳的震颤……彻底消失。
光滑如镜的玻璃钟面,宛如一位冷酷无情的审判者,清晰地映照出阿周此时的身影。他那张因杀戮而变得苍白扭曲的脸,如同被诅咒的恶鬼,令人毛骨悚然;那双沾满血迹、青筋暴凸的手,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伸出来的魔爪,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而那钟面上,三根凝滞的金属指针所形成的微小角度,犹如一道神秘的符咒,将阿周的影子紧紧束缚。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抹倒映的刺目银色反光边缘,阿周的影子轮廓被扭曲、被拉长、被吞噬,仿佛是被恶魔吞噬的灵魂,在痛苦中挣扎。天花板上,那些被撕裂开的、如同古老地图经纬线般的深褐色木质结构裂缝深处,先前被闪电照亮时,正疯狂啃噬着什么东西的阴翳,此刻也清晰地倒映在钟面之上。
在扭曲的光影中,在被吞噬的边缘处,阿周终于看清了!那些暗影贪婪吞噬撕咬的,竟然是他自己的头部!那个正被水晶烟灰缸血色倒映着的、被困在钟面里的、属于阿周的瘦长影子,此刻成为了这片空间中最先被献祭的羔羊,成为了别人口中疯狂的血食!
夜雨如瀑,粘稠的黑暗浇灌着冰冷的绝望。阿周站在窗前,水晶烟灰缸在他指间折射着惨淡的光,甜腥浓烈的血气如同实质的粘浆,沉甸甸地凝滞在湿热的空气里。玻璃上晃动着他的倒影,鲜血涂抹的线条扭曲了他原本的面目,温热猩红的液体正沿着下颌滑落,滴在昂贵的衬衫前襟,绽开一朵朵腐败的暗花。地狱爬出的恶鬼,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
骤起的狂笑声像玻璃碎片刮过铁皮,蛮横地撕碎了夜的死寂。癫狂、刺耳、带着摧毁一切的歇斯底里,仿佛要将人脑中所有名为理智的弦一根根用力扯断!
年轻的美人被这突来的狂笑骇得魂飞魄散!惨白的脸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那双曾盛满秋水柔情的美丽瞳孔,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剧烈震荡的恐惧黑洞!她的目光猝然跌落,砸在冰冷地板上那具扭曲的、被鲜血彻底浸泡的熟悉躯体上——那是她的母亲!那个曾与她共享血脉,也曾被阿周温柔以待的女人!此刻却肢体怪异地扭曲着,孔雀蓝的丝绸被污血染透,像一面破碎的旗帜!
“啊…啊啊……妈——!!!”
破碎的、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压出来的嘶鸣,带着刮擦骨缝的尖利!恐惧瞬间沸腾,淹没了她的灵魂!她如同被无形的巨掌猛推了一把,踉跄着向后跌倒,高跟鞋清脆的断裂声在死寂中是那样刺耳!她再也不敢看一眼那地狱般的景象,身体爆发出濒死动物般的本能,手脚并用地挣扎爬起,疯了一般地冲开虚掩的大门!
冰冷的暴雨如同冰河倒灌,瞬间将她全身浇透!雨水在曲线毕露的躯体上滑落,勾勒出惊心动魄却又无比脆弱的线条。她跌跌撞撞地冲入无边雨幕,脚下昂贵的细高跟鞋早已不翼而飞,赤足踩在冰冷的、混着碎石的泥水洼里,尖锐的痛楚如同刀尖一次次刺穿脚心,每一步都像踩着燃烧的刀锋!背后,那疯狂的笑声如同跗骨之蛆,紧咬着她的脚步,如同地狱恶鬼在地面拖拽铁链的声响!
“呼……呼哧……”肺像破风箱般急促抽动,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冷的雨滴和铁锈般的血腥气,胸口剧痛得仿佛要炸开!泪水汹涌而出,瞬间就被更大更冷的雨水冲刷干净,眼前的一切都在剧烈摇晃、模糊。
“呜——呜——”凄厉的风声灌满耳朵,像是在尖利地嘲笑她的狼狈与徒劳。
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才是彻底的疯狂?!
阿周大笑着,手中提着那沾满粘稠血浆、沉重冰冷的水晶烟灰缸,闲庭信步般追出了华丽却充满死亡气息的别墅大门。狂乱的雨水瞬间浇灭了他脸上未干的血迹,也似乎浇熄了那扭曲的狂笑,只留下一张异乎寻常的平静面孔。脑海的混沌风暴奇异地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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