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温柔地覆盖了喧嚣渐息的万象合众学园。白日里的摊位叫卖、机甲碰撞的轰鸣、占卜火焰的诡谲、人群鼎沸的嘈杂,都沉入了寂静的深海。阿尔泰尔牵着刹那的手,走在通往学园边缘、连接着万象都市郊区的僻静小径上。路灯的光晕在婆娑树影间切割出昏黄的光斑,映照着两人沉默的身影。
刹那怀中的布袋子依旧沉甸甸的,装着那些冰冷(安兹手办)、呆板(阿库娅人偶)、妖异(蛛丝玫瑰)的“纪念品”,也装着占卜屋内那两朵灼烧灵魂的火焰百合灰烬。她的脸颊在夜风的吹拂下已不再滚烫,但心湖深处,那被强行压抑的惊涛骇浪并未真正平息,只是化作了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悸动和混乱。镜片后的眼眸低垂,望着脚下被拉长的、时而交叠的影子,不敢去看身侧阿尔泰尔在夜色中更显深邃的侧脸。
阿尔泰尔步履平稳,深蓝色的“深空回响”蛛丝长衣在微凉的夜风中几乎不起涟漪。她猩红的瞳孔直视着前方黑暗的道路,仿佛能穿透夜幕,精准地锚定目标。占卜屋内那瞬间的绯红与慌乱早已被深潭般的平静覆盖,不留一丝痕迹。唯有那只握着刹那的手,传递着恒定不变的微凉与力量,成为此刻唯一的联系与指引。
“累了吗?”阿尔泰尔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并非询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刹那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疲惫,那紧绷的神经如同拉到极限的弦。
刹那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疲惫感如同潮水,在脱离了学园祭的喧嚣和占卜屋的冲击后,终于彻底淹没了她。
“吾知晓一处地方。”阿尔泰尔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远离此地喧嚣。可让汝安歇。” 她没有说去哪里,只是握着刹那的手微微紧了紧,带着她偏离了通往宿舍区的道路,转向一条更加幽深、两旁古木参天的林荫小径。小径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柔和的光晕,以及……温泉水汽特有的、带着硫磺和草木清香的湿润气息。
穿过最后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古朴雅致的和风旅馆静静依偎在山麓之下。木质结构的建筑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深色的瓦顶勾勒出优美的曲线,檐下悬挂着几盏素雅的纸灯笼,散发出暖橙色的柔和光芒,驱散着夜的寒意。旅馆门前,一块饱经风霜的木制招牌上,用遒劲的字体刻着三个字——喜翠庄。
空气中弥漫着温泉特有的、令人身心放松的硫磺气息,混合着庭院里精心打理的草木清香。潺潺的流水声隐约可闻,更添几分幽静。与学园祭的浮华喧嚣相比,这里仿佛另一个世界,时间流淌的速度都变得缓慢而温柔。
阿尔泰尔牵着刹那,踏上了通往玄关的碎石小径。木质的拉门被轻轻拉开,温暖的灯光和更浓郁的和风气息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喜翠庄!”一个充满活力、如同春日山泉般清亮的声音响起。
站在玄关处迎接的,是一位穿着淡粉色和式工作服(甚平)的少女。她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一头蓬松柔软的棕色短发,发梢微微翘起,如同活泼的小动物。圆圆的杏眼清澈明亮,此刻因惊讶而微微睁大,小巧的鼻尖下,一张总是带着元气笑容的嘴此刻也微微张开。她正是喜翠庄的看板娘——松前绪花。
绪花的目光瞬间被走进来的两位客人攫住。
走在前面的银发女性(阿尔泰尔)身姿挺拔得不可思议,穿着一件剪裁极为利落、面料泛着奇异冷光的深蓝色长衣(她从未见过这种材质),银白的长发如瀑垂落,在灯光下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最让她心头莫名一紧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凝固血液般的猩红色,平静无波,扫过她时,仿佛能穿透灵魂,带着一种非人的、俯瞰尘寰的疏离感。绪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而当她的目光落到银发女性身侧、被对方牵着的黑发少女(刹那)身上时,那份紧张感又奇异地化作了另一种情绪。黑发少女戴着黑框眼镜,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和显而易见的倦意,单薄的身体裹在简单的米白针织衫和浅灰长裙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布袋子。她微微低着头,像只受惊后寻求庇护的小鸟,紧紧依偎在银发女性身侧。两人之间那种强烈的气质反差——一方是冰冷强大的非人感,一方是脆弱易碎的人类感——形成了一种奇异的、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张力。
“呃…请、请问两位客人是……”绪花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语气里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是泄露出来。喜翠庄接待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但如此……独特的组合,还是第一次。
“住宿。”阿尔泰尔的声音低沉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她松开刹那的手(刹那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布袋子),从风衣内袋中取出一张散发着微光的黑色卡片——那是万象学园内部的通用权限凭证,由阿尔泰尔自身的力量生成。卡片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无数细微流转的幽蓝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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