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呜——哇——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如同两柄锈蚀的钝刀,狠狠刮过耳膜,粗暴地撕开了医务室凝固的寂静。
洛川猛地惊醒,额头“咚”地一声,重重撞上冰冷坚硬的金属床沿。
剧痛瞬间炸开混沌的意识,将他硬生生拽回现实。
消毒水的苦涩气味依旧顽固地盘踞着。
窗外泼洒进来的阳光爬得更高了,带着灼人的热力,在地板上投下棱角分明的光块。
他下意识揉向剧痛的额角,视线第一时间、几乎是本能地投向病床——
夜溪,依旧无声无息地躺着。
监测仪屏幕上,绿色的波形平稳起伏,数字规律跳变,那单调而令人心安的“滴——滴——”声持续着。
人还在。
但没有醒。
紧绷的脊背松懈了一丝,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重重靠回硬质塑料椅背。
这时他才察觉,医务室里只剩他和夜溪。王校医不知何时离开了。
那张摆满瓶瓶罐罐的办公桌上,只留下一个喝了一半的保温杯。
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
距离姜老师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连续数日的煎熬,早已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精力。
他竟然在高度紧绷后的疲惫里,就这么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窗外的鸣笛声彻底被城市的喧嚣吞没。
寂静落下来,像一整块阴天的空气被揉成了团,塞进肺里,每一次呼吸都拖出霉味的回声。
洛川的目光缓缓地从夜溪苍白如纸的面庞上移开,然后又慢慢地落回到她那紧闭的双眼上。
他发现有一根头发正悄悄地粘在她的睫毛上。
于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捏住那根头发,然后慢慢地将它取下。
他凝视着她的脸庞,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然而,校长室里那团不知名的黑暗和夜溪最后无声倒下的脆弱身影,却如同噩梦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熟悉却又久违的声音,顺着耳道一路滑进胃里,毫无征兆地在灵场深处响起:
“小子,守着这丫头呢?啧......这股子外溢的冰渣子味儿,隔着契约空间都冻得老子睡不安稳。”
那声音裹挟着千年岁月沉淀的傲慢,夹杂着一丝刚刚脱离沉眠的慵懒,像冰冷的金属片刮擦着神经——是拾柒!
洛川身体骤然僵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拾......拾柒?!”
他几乎是无声地在灵场里嘶吼,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确认。
灵场那片死寂冰冷的契约空间中心,一点幽蓝色的灵魂之火重新燃起。
“哼,”灵场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带着浓浓疲惫却依旧刻薄的鼻音,“不然呢?还有哪个倒霉蛋跟你签了灵魂契约?”
拾柒的毒舌一如既往,但声音深处透着一股透支后的虚弱感,“你倒是睡得香,守个人还能守晕过去?我当年......算了。”
连日积压在心头、几乎将他压垮的沉重阴霾,被这熟悉的声音驱散了大半。
洛川紧绷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
“你......终于醒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触碰休眠的拾柒时,指尖传来的冰冷排斥感,以及那如同噩梦般灌入脑海的焦土与雨夜中被贯穿的模糊身影。
喃喃声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那天瞬移之后的晚上......”
“打住!”
拾柒粗暴地截断了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些破事,往后再说。”
他的声音陡然沉凝下来:“老子睡前,是不是清清楚楚告诉过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别惹麻烦?!”
洛川一怔。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拾柒的声音陡然拔高:“怎么了?!你那点机灵劲儿呢?喂狗了?!你就看不出来老子不想让你接触这丫头?!”
“不想......让我接触她?”
洛川下意识看向夜溪苍白安静的脸。
一股混杂着担忧和莫名烦躁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为什么?!”
洛川在意识里激烈反驳,焦躁的情绪再也压不住,“你这么说我就不理解了。拾柒!不想让我接触她,你好歹告诉我为什么吧?!”
“为什么要我远离她?!她身上到底有什么?!校长室里那光......那黑暗......还有她倒下前......”
话音未落——
“呃啊!”
洛川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识海中,属于拾柒的那团幽蓝火焰骤然爆开。
一股冰冷蛮横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尖刺,瞬间刺入他的视觉神经。
眼前爆开一片刺目欲盲的惨白强光。
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砰”地撞在冰冷的塑料椅背上。
视野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晃动的、模糊的色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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