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里,只有母亲微弱的呼吸声。
那声音断断续续,每一次吸气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次呼气,都带走了一点生命的温度。
多弗朗明哥跪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母亲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不安地转动。
生命正在从这具他无比珍视的身体里流逝。
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哇啊啊啊——”
身后,是父亲霍名古圣彻底崩溃的哭嚎。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们所有人!”
他像个疯子,用拳头捶打着地面,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前天龙人的体面。
罗西南迪被吓坏了,他抱着父亲的手臂,跟着一起大哭,哭声尖锐,刺得人耳膜生疼。
浓郁的绝望,像沼泽里的烂泥,填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糊住了所有人的口鼻,让人窒息。
多弗朗明哥听着这两种哭声。
一种是成年人的忏悔。
一种是孩童的恐惧。
它们交织在一起,成了这个操蛋世界最真实的背景音乐。
他,周明,前世作为一个普通人,也曾这样无力过。
面对无法改变的现实,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可现在。
他不是周明。
他是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原着里的多弗朗明哥,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他在恨。】
【他在看着这个懦弱的父亲,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于他的天真。】
【然后,他会拿起枪,亲手终结这个错误的源头。】
周明闭上眼睛。
脑海里,那个戴着墨镜,披着粉色羽毛大衣,姿态嚣张,视万物为蝼蚁的男人身影,逐渐清晰。
冷酷。
残暴。
不择手段。
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世界里,善良和理想,就是最可笑的自杀宣言。
霍名古圣的天真,已经把母亲推到了死亡的悬崖边。
他周明的善良,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眼泪,有什么用?
多弗朗明哥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
再睁开眼时,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属于孩童的迷茫和悲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种与他八岁身体完全不符的冰冷和冷静,沉淀下来。
他站起身,转身,看着抱头痛哭的父子二人。
就像在看一出滑稽的闹剧。
够了。
真的够了。
从今天起,从这一刻起,他周明,就是多弗朗明哥。
他会背负起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
用自己的双手,去撕开这个绝望的牢笼。
为了守护身后这唯一的光。
他愿意,成为恶魔。
他愿意,双手沾满血腥。
他愿意,背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骂名。
神不救。
那便由我来做魔。
多弗朗明哥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所有已知的“情报”被他强行从悲伤的情绪中剥离出来,重新排列组合。
医生。
药品。
这个镇子,没有。
镇民的冷漠,监视者的恶意,已经堵死了这条路。
那么,就换一条路。
谁有药?
这个世界,什么人最不缺医疗物资?
海军?太远。
世界政府?更别想。
那么……
只剩下一种人。
海贼!
一群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为了活命,他们船上的药品储备,绝对比这个穷酸小镇的医馆要丰富得多!
【贝尔海贼团。】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里跳了出来。
是罗西南迪从那个叫格雷的小伙伴那里听来的。
一群盘踞在附近海域的小海贼团,隔三差五就会来这个垃圾场小镇“进货”,骚扰沿岸的居民,抢夺物资。
镇民们称他们为“海怪”,对他们又怕又恨。
在镇民眼里,他们是灾祸。
但在多弗朗明哥眼里,他们是移动的医疗箱!
就是他们了。
一个完整的,疯狂的计划,在他八岁的大脑里迅速成型。
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需要利用的人心,都被他计算在内。
他走到还在地上哽咽的霍名古圣面前。
罗西南迪哭得抽噎着,抬头看见哥哥,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哥哥……”
多弗朗明哥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自己的父亲身上。
他蹲下身。
伸出手,按住了霍名古圣捶打自己脑袋的手。
“父亲。”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别哭了。”
霍名古圣动作一僵,他抬起那张满是污垢和泪痕的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多弗朗明哥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救不了妈妈的命。”
“多弗……我……我对不起你们……”霍名古圣的声音沙哑不堪,充满了自我厌弃。
“现在说这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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