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您才是登州卫正印指挥使,问您辖下官兵装备和训练情况,怎么就一问三不知!”
登州东门城楼上,一个甲胄鲜明的军将面沉如水,声音中压抑着怒火。
而被他质问的对象,署理登州卫指挥使周友义一脸淡定。他肥硕的身躯陷在宽大的太师椅里,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热茶,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应:
“丁将军,老夫方才说了几遍,卫所一应事务,乃至此次检阅,都交与了指挥使同知兼威海所千户刘朔,你有什么疑难,问他去!”
他心中其实很不爽,明明说了检阅是辰时三刻开始,这姓丁的偏偏辰时不到就要把人拉过来受罪!要不是钦差说如何检阅都听他姓丁的,他会放着被窝里的软玉温香,大清早跑这儿来餐风饮露?
“你!”见又是这番搪塞,姓丁的将军气不打一处来。
这次他们来登州巡查,他们武举集团大佬们给的任务就是要揪住这周胖子的小辫子,进而扳倒他兄汝南侯、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周友仁!
大周这几十年军事上全靠他们武举军官撑着,偏偏最高军事指挥机关——五军都督府的五个大都督职位一直在勋贵手里攥着。大伙对这情况不满已久,这次下定决心,先拿下对他们最关键的,管着青州与辽东军事调动的左都督之职。
可任凭他对这周胖子旁敲侧击,他就是油盐不进,来来回回就一句话:“你问刘朔去!”
这刘朔究竟是何方神圣?就这么能当他周守义的家!
端坐于正中央太师椅中,自始至终未曾多言的钦差大臣苏应泰放下茶盏,叹了口气:“汝锋啊,歇会吧,听动静,受阅大军就要过来了!”
他劝解着丁将军,那叹息时的眼神却瞟过那滚刀肉似的的周友义。
其实他本来目的跟丁汝锋是一样的,就是要办了旁边这个周胖子。
可惜了,他那个好师侄,短短时日不声不响竟练成上万大军!就那水平,在他看来,作为卫所兵怎么也能交差了,他也不能不顾实事硬判人家不合格。
他知道这次收拾不了这周胖子和他背后的汝南侯府了。不过他也不急,他们惯会作奸犯科,迟早会有新的证据落入他手,到时再算总账!
随着地面开始微微颤抖,连城墙上都感受到这细微的震动,丁汝锋靠在女墙上朝远处望过去,只见天际线上,出现了一道道金属浪潮!
一条条浪潮无比整齐而坚定地向着城墙方向涌来,在阳光下,泛起片片金光,像是一条金色的河流。
随着这金色的浪潮向前涌进,城墙上的众人渐渐能看清那渐渐逼近的七大方阵。
正中央的是骑兵方阵,上千骑穿着明光铠,手里提着骑枪坐在马上,所有马匹步调一至,如同踩着鼓点,没一丝嘶鸣杂响。
骑兵两侧各有三个步兵方阵,全部身穿黄金锁子甲,肩头挂着火枪。队列更是排得整整齐齐,行进间步伐丝毫不乱,横看、竖看、斜看都是如一刀切开的直线。
而城楼之上,几乎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迫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钢铁洪流,那肃杀的煌煌军威,已然夺去了所有的心魄!
“杀!”待行至城墙百步,大军猛然爆发一声怒吼!声如雷霆,骇得本来惫懒瘫在椅上的周友义差点滚下来。周围的护卫们拖着这些当官的就要往城下跑,甚至还有人口中还大喊“造反了!“
“肃静!”“丢人现眼的玩意!”
还是钦差苏应泰与丁汝锋两声呵斥稳定了人心,众人再往城下看去。
只见中央的骑兵手中长枪已斜指向天空,枪上的红樱飘动,如一片红色的花海。
最震撼人心的反倒要属于那些踏着正步的步兵们,他们已将米尼步枪从肩上摘下,安上了刺刀,双手斜向上端着,刺刀上的寒芒几乎就要抵到前面战友的脊背!
城楼上的所有官员和士兵,不管本来抱着什么心思,此刻都被那寒光闪闪的刺刀阵牢牢吸住了心神。他们怔怔看着步调一致,踏步向前的士兵,无论前面的人慢一分,或者后面的人快上一分,后果都不堪设想。
什么,你说这些士兵都披重甲的,背后都有护心镜?
哦,那没事了.......
“立——定!”终于大军城墙外十丈外稳稳停住!全场一片寂静,七千大军肃然无声!
丁汝锋猛地转身,咆哮质问:“周大人,你告诉我这是新编的卫所兵!“
“你们汝南侯府好大的胆子,敢仗着五军都督府的职位弄权作假?!说,这是调的哪一镇精兵!”
“丁大人,话可别乱说,私自调兵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各镇将官都是你们武举出身,我等要是调兵,岂能瞒得过你!”
周友义被那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当场就跳了起来,为了甩掉这能要了全族命的帽子,他也是口不择言了:
“你他娘的告诉我,哪一镇官兵能走出这等威势,辽东诸镇有没有?京营有没有?皇城下的禁卫军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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