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未明,皇城已在晨钟声中缓缓苏醒。
文德殿,大宋早朝的所在。巨大的盘龙金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百官身着各色官袍,按品阶分列两侧,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清雅气息,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山雨欲来的凝重。
“宣——苏辙,觐见——”
随着内侍尖细的唱喏声,苏辙身着紫色朝服,手持象牙笏板,缓步从殿外走入。他年迈的身姿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有些单薄,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仿佛脚下踏着的不是冰冷的金砖,而是千钧的江山。
他走到御座前的白玉阶下,躬身下拜:“臣,苏辙,参见官家。”
御座之上,年轻的徽宗皇帝赵佶面容俊秀,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倦怠和阴郁。他摆了摆手,声音清冷:“爱卿平身。闻你昨日有要事启奏,今日又为何事,惊动朝会?
苏辙直起身,目光扫过百官,最后落在了站在最前列、一位身着绯色官袍、面容白皙、眼神中透着一股精明与傲慢的中年文臣身上。那人,正是当朝宰相,蔡京。
蔡京也正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里,满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苏辙收回目光,再次躬身,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大殿:“启奏官家,臣有喜事上奏。”
“喜事?”徽宗皇帝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满朝文武也一片哗然。近日来,朝野上下都被范正鸿的“谋逆”大案搅得人心惶惶,何来喜事?
梁师成眼观鼻,鼻观心,毕竟他是打着苏轼的亲子的名号上的台。按道理台上这位可是亲叔叔,他站哪一边都不合适。
王黼与李彦现在都只是拜在蔡京的门下的小官,这时候正好跳出来当枪手。
王黼出列,手持笏板,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夫此言差矣。晋南逆贼勾结燕云新起之秀,公然作乱,臣已查明,为首者,乃是燕云新起之秀,居功自傲,强抢贵女范正鸿。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大夫不思为国分忧,反在此大谈‘喜事’,不知是何道理?”
苏辙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他,只是对御座上的皇帝说道:“官家,臣所奏之喜,正是关于家兄小徒之事。”
“哦?”徽宗皇帝来了兴趣,“他有何喜?”
“喜在,小徒已安然返京!向陛下求娶郡主,二人郎才女貌,郎有情,妾有意,正印陛下当月许诺以皇室贵女为娶”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蔡京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一派胡言!”蔡京厉声喝道,“苏辙,你可知欺君之罪?范正鸿在闻喜纵火行凶,与官军激战,早已被我的手下团团包围,插翅难飞!你说他返京,莫不是在梦中相见?”
“宰相大人此言,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范纯仁持杖出列不卑不亢地反驳,“据臣所知,闻喜高家盐栈走水,乃是盐栈自身管理不善,引燃了库中硫磺,与小侄何干?至于所谓的‘激战’,不过是地方官军与几股水匪交火,误伤了途经的商旅罢了。宰相大人仅凭道听途说,便给小侄扣上‘谋逆’的罪名,是否太过草率?”
“你!”蔡京气得浑身发抖,“范纯仁,苏辙,你们分明是包庇逆贼!范正鸿多攻辽国,挑起二国对立,本就未得朝廷允许,此为不敬!他私会旧部,此为不轨!他行踪诡秘,形迹可疑,此为不臣!三条大罪,条条属实,你如何狡辩?”
“狡辩?”苏辙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苍凉的悲壮,“好,那老臣便与宰相大人,好好‘狡辩’一番。”
他转向御座,声音陡然拔高:“官家,您可还记得,出城之前特赠小徒之以节钺,又多次加赠金刀,小徒连收燕云七州,败北辽众将,甚至击败了辽帝,如此大功不赏,却要罚是何道理?”
徽宗皇帝点了点头:“朕记得,朕也知道。”
“那‘持节’二字,作何解?那立功者又当何赏”苏辙追问。
“节者,信也。持节,便是持守孤之信”徽宗皇帝答道。
“说得好!”苏辙一拍手,“这次小徒带郡主南下,那是陛下所让小徒从燕云退回东京以守,而持郡主南下,乃是郡主在闻喜之西祭拜先祖,小徒为不使郡主失于逆贼之手,这是以慰先帝在天之灵,此乃大孝!何来不敬?”
“至于所谓的‘私会旧部’,”苏辙的目光再次如刀子般射向蔡京,“更是无稽之谈!他那三十亲兵,乃是官家亲许,此事,范正鸿已在返京后,有圣旨为证。。宰相大人仅凭一面之词,便将‘亲兵’诬为‘旧部’,将‘护送’诬为‘谋逆’,是何居心?”
蔡京张口结舌,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苏辙所言,将一切都解释得天衣无缝,将“谋逆”的大案,硬生生掰成了一场“误会”和“孝行”。
“至于行踪诡秘……”苏辙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悲愤,“宰相大人,您可知小徒这一路,走得有多艰难?他为了不惊扰地方,一路微服私访,风餐露宿。在闻喜,更是被水匪围攻,险些丧命!若非九位忠义之士舍命相护,又有官家洪福,恐怕官家今日听到的,就不是‘喜事’,而是郡主与忠臣的噩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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